近乎灰白色的畫面裡，能看到是一群研究人員在埋頭工作。

每一張桌案上，全都堆積着厚重如山的資料。

一道聲音很小聲，但清晰的從金屬蛋播放器裡傳出來。

“今天是研究所面臨整頓的第三天，上面說我們的研究毫無價值，是在浪費所剩不多的珍貴自然資源，嘿嘿，這群蝗蟲腦子裡的知識容量比草履蟲都低。”

有人呵斥了一聲。

畫面緊跟着壓低了一些，“沒有老大，我在努力工作！”

一段時間後，這個鏡頭才再次偷偷摸摸晃了一圈，在某張桌子後面停留了一秒，稍微聚焦後又快速移開。

“喏，這個就是我們研究所的老大，也是這個項目的發起人。”

“你别看他這麼嚴肅，但是個熱心腸嘞，雖然經常罵我，但我進研究所以後，不會的東西都是他在教我。”

“不過我經常感覺，在他眼裡，我跟草履蟲沒什麼區别。”

“不，應該是九成九的人類跟草履蟲都沒區别。”

“這麼一想，其實感覺還能接受哈哈哈哈哈。”

“二十三号！”

又是一道明顯的厲呵。

鏡頭一轉，桌子上的文件被放大許多倍，像是偷拍的人在慌亂間把鏡頭藏在桌子上。

一串腳步聲走過來，被拍攝者稱為老大的人，聲音裡帶着明顯的戾氣，“現在是實驗室存亡的關鍵時刻，你要不想在這裡工作，我立刻給你批辭職報告！”

二十三号立馬拒絕，“老大，我沒有不想工作，我感覺這個項目很有研究價值，隻是工作有些累了，我們已經連軸轉了七十個小時，我覺得您需要休息，我們的同事也都需要休息。”

看不見的畫面裡，有人在附和，“是啊老大，你崩的太緊了，這種研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吧。”

視頻鏡頭裡，文件最上邊一行碩大的黑色字體照的很清楚。

“逆位資源修複再利用……他們像是在針對被污染的環境進行研究。”

視頻播放完後，金屬蛋見于聞州一直在發呆，就主動替他總結了畫面上的内容。

“在遷移之前，這些人好像一直在嘗試着維護環境。”

于聞州皺了皺眉，想說什麼，但又沉默不語。

眉眼間的掙紮十分明顯。

于聞州之前對人類的态度就很矛盾，星球喜歡生活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生靈。

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最鐘愛的一種生靈，把星球搞得一團糟，還把後面大多數生物弄滅絕了。

意識從剛蘇醒，到現在為止，憑心而論，于聞州對人類有着本能的厭惡。

這厭惡沒有邏輯，卻一直存在。

但現在看到這個視頻後，于聞州又有些沉默。

畫面裡那個人一直在高強度的工作中，連續幾天隻用營養液維持基本生命體征。

“他們看起來很有壓力？有人在給他們施壓嗎？”

金屬蛋就這個問題檢索思考了一下， “根據資料顯示，人類世界的資源一直保持着高度的集中制，多數物資掌控在少數人手裡。”

“資源枯竭期間，物資更加匮乏，所以一些普通的資源對他們來說也非常珍貴。”

“這些人進行的這項研究可能需要投入大量的資源和人力物力。”

“尤其從理性角度來看，這種研究在當時的作用不大。”

當時荒星的資源已經無法再生了，許多物資枯竭，人們一心研究的是星球遷移。

在這顆荒廢的星球上提倡保護環境，防治污染，效益太差。

可以說是完全沒用的研究。

于聞州抿了抿唇，複雜的心情暫時壓制，憤怒又湧了上來。

“他們說沒用，就真的沒用了嗎！”

“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還能不能救！”

金屬蛋道：“你的這些觀點沒有實際邏輯，完全是在發洩，請控制一下。”

“當時的人類如果不遷移走，在三年後，留在這裡的人就會全部死在長達五十年的天災暴動裡。”

芯片裡的内容已經播放結束。

金屬蛋詢問：“還需要再播放一遍嗎。”

于聞州拒絕了。

“不是要去勘測新的駐地？你可以走了。”

現在的天還沒亮，溫度還沒回升，不适宜出行。

金屬蛋無聲的往通道裡走，一路往上，在于聞州之前躲避風沙的地方停下。

它笨拙的模仿着之前于聞州蹲下的姿勢，僵硬的蹲坐在那裡，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