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雪激靈地扭頭,李莞并未徹底離開,她隻站在了離她很近的位置說話,而她的聲音隻有歐陽雪聽得到。
李莞耐人尋味地垮下柳眉道:“可惜呀,你太愛幫人,卻不給自己機會,真是可惜。”她搖搖頭,半是可憐半是厭惡地離開了。
這人真奇怪!
歐陽雪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膀,她自己做的事何必聽李莞指點。
“好了,都給我進去,别梏在這裡,明天五更開始教導宮規!”劉姑姑道。
“是,姑姑。”新來的宮女們都福身後就散了。
接近晌午,南廂房的宮女們已經挑好了炕頭。
“嗨,可算歇會兒了。”柳芸在中間的炕頭坐上去拍了拍被子,擡頭環視整個屋子,道:“這房子雖挨着淨事司,但屋子挺大的,我暫時忍着住它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就可以去别宮了!”想到未來的可能性,柳芸豁然開朗笑道。
“芸兒,我那兒的炕頭濕漉漉的根本沒法躺着。”阿離委屈地走來尋求幫忙。
柳芸陪阿離走過去瞅了瞅,阿離選的炕頭最末尾,柳芸擡頭一看房頂似有松動,道:“你瞧屋頂有漏風。”
阿離擡頭一看,果然屋頂漏個洞,能看到天外藍天。
“怎麼辦呀!”阿離很委屈。
柳芸道:“誰叫你挑這種炕頭,你為什麼不挨着我選呢!”
“我一進去,你們都搶着好炕頭,我搶不過你們,我……”
“好了好了,你總是拖泥帶水怎麼能成事呢!”柳芸不耐煩地一掃眼就定住了,“哎,我記得這是空着吧?”柳芸見隔着她炕頭旁邊幹幹淨淨,沒有人收拾過這兒炕頭,便拉着阿離占了這兒的新炕頭道:“這就是你的了!”
阿離還未來及高興,突然有人拉她們起來,自己先機占坐道:“這可不是你們鄉下人睡的炕頭,這裡是歐陽姐姐的!”
“芸兒……”對方可是達官貴人,這裡平民出生的宮女們都得罪不起羅姑娘。
柳芸就不信這個邪,她從前也是官家小姐,奈何家父被小人陷害,父親落獄,殃及全家被充奴隸,柳芸隻能随母去娘家避難,沒幾年柳芸的姥爺去世,舅舅舅媽又容不下柳芸和柳夫人,無奈搬到鄉下老家靠種野菜度日,後來柳夫人改嫁給當地的大戶人家做妾,柳芸也跟着去那裡的日子并不好過,不得已來到宮中求謀生。
柳芸拍了拍阿離手背,又松開阿離的手,向前一步,昂頭霸氣地睥睨這羅姑娘道:“羅意你不就是官家出身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你别以為你這樣說,我就能讓了你!”看出柳芸瞧不起她,也看出柳芸瞧不起的内涵就是羅意的父親隻不過是芝麻小官,官位雖低,但她也是當今聖上内定的宮女。
“哼,沒錯,我們這裡人的身份都不如你的身份尊貴,但你别忘了進了這個宮,我們都是底層宮女,沒有高低之分,而你也不用你的官家身份吓唬我們,就算你成了真正宮女那也與我們一樣,除非——你被皇上寵幸當了娘娘,這樣我們哪怕跪在你面前,心甘情願給你當牛做馬。”柳芸沖着滿屋子滿人提高嗓門,道:“你們大夥說是不是呀!”
所有宮女都紛紛點頭稱贊柳芸說的不無道理:“柳芸說得不錯,是這個理兒。”
“憑什麼在這裡受羅意她們欺負,我們雖然是平民家的,但進了宮與她們身份還是一樣的。”
“柳芸姐姐說的對,咱們也不是官家小姐可欺負的!”大夥開始往柳芸一方倒,每個人都指責羅意的不是。
羅意拿出小姐脾氣道:“你們這些人憑什麼打我和歐陽姐姐的主意。”
“我們可不敢打羅大小姐的主意,我們是說的這個理兒。”一待定宮女道。
“是,我剛剛看到除了剛才那位,以及羅意給了劉姑姑的銀子後,這裡最好的炕頭給羅意占着,我們不說什麼,但是歐陽雪卻未給過劉姑姑銀子,我們有理由占了她的炕頭。”
“對,說的不錯。”
大家說的越來越有理,羅意心裡開始發虛,但也仗着她讀書多嚷道:“你們這些仗着人多就隻欺負我和歐陽姐姐,算什麼人呢!”
柳芸道:“對,我們這些鄉下人在羅大小姐眼裡根本不算人,我們就是賤民可以了吧!”說着一揚下巴:“你們還愣着什麼呀!趕緊挑好炕頭,否則委屈了自己可别哭着找我沒替你們唱黑臉留炕。”
大夥蜂擁搶中間最好的炕頭,也把羅意的搶占了去。
“别……别搶歐陽姐姐——你别搶我的啊!”羅意顧頭不顧尾,自己的炕頭被人占上了,她又急又氣。
阿離很高興得了好炕頭,正感激柳芸時,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這裡:“你們都在幹什麼!”
人未到聲先到,衆人開始靜了下來,逐漸等待看到來人時,屋子裡立刻鴉雀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