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溪臉色即刻刷白，語氣不禁不忍道：“可是姒兒畢竟是文賢純皇後的親女兒……若文賢純皇後在世絕對不會讓嫡公主嫁到蠻荒之地呀！”

是呀，姒兒那麼小，從小住在宮中，皇帝于心何忍？

歐陽雪不知不覺捏緊了衛溪悄悄伸過來的手，衛溪感覺到歐陽雪握緊她手上的勁道，勒得生疼——一如她心如刀絞。

“本宮也說過甯妃妹妹的話。”錢玉瑤收起笑容後，認真地看着衛溪道：“但事關王朝和王朝的黎民百姓，皇上不得不答應了契丹族的條件。若文賢純皇後在世，她一樣為了國家百姓舍得把嫡公主姒兒遠嫁契丹！”

不——若她真的在世，肯定拒絕這個不平等的條件。前世她為皇上為王朝犧牲了那麼多，沒了自我，沒了自由，到頭來還不是被人陷害，什麼都得不到就撒手人寰。可憐她的姒兒，獨留在這個封建王朝中沒有了親生母的保護，就算錢玉瑤怎樣盡心盡力照顧姒兒，也決不會拿她當親女兒看待，不過是姒兒有了尊貴的嫡公主身成就了錢玉瑤最有利的工具罷了！

歐陽雪心焦地沖上前去，話還沒來及說，甯妃隐隐地阻着她沖動舉動，她側臉悄悄朝歐陽雪輕輕搖頭時，歐陽雪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然而可惡地看着錢玉瑤轉而又笑了。

“甯妃妹妹你别用這種眼睛看着我，我已經盡力了。哎呀，看天色都快晌午了，斂兒這會兒也該吃飯了吧！”錢玉瑤看了看天，扭頭對練眉道：“妹妹你懷孕辛苦，不如咱們早點回去歇息，别回來動了胎氣可不好啦。”

“是，姐姐。”練眉瞧着衛溪臉色越來越不好，蒼白的臉色勉強帶着陰雲密布，而練眉卻裝看不出來道：“甯妃姐姐身子不适，也該好好回去歇歇。”說着與錢玉瑤對視一笑，又道：“貴妃姐姐已經盡力了，甯妃姐姐就不要埋怨貴妃姐姐了，貴妃姐姐替文賢純皇後照顧姒兒雖功勞淺淺，但苦勞功高吧。你說是不是？”

衛溪氣得隐忍不能發作，隻憋着勁蹲下去道：“兩位既然累了就先回宮休息吧！臣妾過會兒也該回去好好歇着。”

“瞧，甯妃妹妹還是對我有意見。”錢玉瑤作勢裝無辜道。

“罷了，貴妃姐姐。恐怕隻有皇上親口對甯妃姐姐說，她才肯明白貴妃姐姐的苦心。我們還是先走吧！”

二人逶迤地過去了。

“娘娘……”甯妃忍下這口氣轉身安慰歐陽雪，而歐陽雪終于忍不住朝錢玉瑤遠去的身影追了過去，衛溪一時攔不住，緊追着歐陽雪到了禦花園門口時，沖竦漣叫道：“你們趕緊攔住她！”

竦漣和衆人都看到歐陽雪沖了出去，連忙攔住了歐陽雪不讓她跑出去。

歐陽雪哪裡肯就範，她一心一意隻想找錢玉瑤要回她的姒兒！

衛溪見竦漣攔着死死的，她才氣喘籲籲地一手按着腹部站定後道：“娘娘，娘娘你冷靜點！”衛溪顧不得竦漣在旁，她拉着歐陽雪轉身。

“我的姒兒，我的姒兒，你沒聽到玉瑤說皇上他居然要把姒兒遠嫁契丹，他為什麼，又憑什麼？難道他真當我不在了嗎？還是我與他的情分也就那麼如此——”歐陽雪激動地說着被衛溪忽然捂住了嘴。

“歐陽雪放肆！”衛溪怕歐陽雪繼續激動下去身份難免會暴露出來，那麼後宮諸人肯定不能放過她，果然見歐陽雪愣在當地沒有跪下，而是身子卻石化了。衛溪左右看幾眼發現都是自己人，再無别人，錢玉瑤和練眉早就走遠了，她低聲對歐陽雪道：“這裡雖是禦花園但難免人多耳雜，我們還是先回宮再商議。”

歐陽雪這才安靜下來，木讷地點點頭，像犯錯誤的小孩随衛溪回奉承宮。

“你坐下。”衛溪叫退宮女太監，又讓竦漣在外面守着。

歐陽雪仍然木讷地坐着發愣，她努力回想生前初生的嬰兒，怎麼努力想也記不起來她的模樣。

“你别着急——”

“溪兒，你見過姒兒嗎？”她眼神呆呆地看着桌面，桌面上反射着陽光光芒，确定已經是正午了。

良久，衛溪瞧着歐陽雪傷透心的表情，忍不住說出：“見過一兩次。”

歐陽雪眼神突然有了生動，雙手抓着衛溪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殷切地一連串地問：“她看起來好不好？長什麼樣的？跟我的綜兒長的相像嗎？漂不漂亮？皇上到底喜不喜歡她？”

一連串的問題雖然多，衛溪努力記下她每一個問話，她不想漏掉任何問題，她隻覺得歐陽雪重生這一趟十分不易，她不想給歐陽雪留下任何遺憾。

“我見到姒兒時她才三四歲，她看起來挺可愛的，長得與你十分相像，皇上都以為姒兒是你的前生，是上輩子的情人。她在儀貴妃那裡照顧得不錯，因為皇上經常去鳳栖宮就是為了陪伴姒兒，宮裡人都以為皇上去鳳栖宮是為了儀貴妃和四皇子王斂，隻有儀貴妃知道皇上是沖着姒兒來的。”衛溪說着看到歐陽雪面色和緩放心下來，衛溪繼續道：“王斂最近身子突然不好，皇上自然照去不誤。表面上看皇上關心王斂身子才去鳳栖宮，儀貴妃心裡明白皇上心裡依舊想着姒兒。”

“聽你這麼說，皇上對姒兒很不錯。儀貴妃也因姒兒寵上加寵？”

“娘娘說的是呢。儀貴妃多年來就是靠着姒兒得皇上寵愛，有了姒兒，她不必作無謂地争寵。”

“既然這麼受寵，儀貴妃和皇上又為何把姒兒遠嫁呢？儀貴妃有了姒兒得到皇上那麼多寵愛，又為何這時候就不需要依靠姒兒了？難道姒兒對儀貴妃來講沒有利用價值了嗎？”歐陽雪說着手上不經意握緊了拳頭，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才恍然醒悟——宮中哪來的親情，不都是為了利用而活嗎！

“那麼皇上為何忽然想把姒兒遠嫁？”歐陽雪褪下手，陷入沉思。

錢玉瑤遠嫁姒兒不難理解為是為了迎合皇帝的決定，同時也有另一種可能錢玉瑤不會把姒兒當親生女兒看待，就算她以姒兒為争寵的利器，到頭來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動了皇帝的利益，錢玉瑤自然不想冒失寵的風險而留住姒兒；至于皇帝為何突然想姒兒遠嫁是考慮宮中别的公主年齡不夠，周容華的二公主才八歲，而契丹族着急要娶嫡公主，皇帝為了國家和平不好拿二公主搪塞契丹族，隻好忍痛把姒兒遠嫁掉了。

裡裡外外，歐陽雪的想法思路清晰，有條不紊，可就算事實擺在了眼前，她也不甘心姒兒就這樣遠嫁。

衛溪安慰了好久，歐陽雪起身道：“溪兒你也累了，不如好好歇息。我去後廚看看有沒有你想吃的晚膳。”

“你……沒事嗎？”衛溪見歐陽雪臉色沒有和緩，擔心問道，唯恐她方才的安慰對她沒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