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雪斜斜地暗地裡輕視許巍,許巍被她這麼一看不自覺地愣了片刻,好像看着他的人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他曾經覺得熟悉的人,想到那個人後,許巍不禁心裡一個哆嗦,似乎很怕歐陽雪那雙眼睛。
她瞅過來的目光極像了先前的皇後。
許巍突然發現自己想那裡去了,忙收起那種不現實的想法,回過神來,歐陽雪已經主動趴在了闆子上面。
“許公公可以開始了嗎?”一個執杖太監問一聲。
許巍眼看歐陽雪死心塌地地挨闆子了,他也無可奈何,隻得點頭道:“開始吧。”
太監準備落下一丈,旁邊便有另一個太監數數朗聲道:“一!”
一丈落下去,疼的不是皮毛,而是鑽進骨裡的痛。
“二!”
歐陽雪悶不作聲,臉上疼得憋出了紅潤,還未喘出下一口氣,棍棒又落下去。
“三……”
額頭已經沁出汗水,歐陽雪臉色通紅,痛得緊咬下唇,依舊悶不出聲。
“歐陽姑娘你這是何必,疼就喊出來呀。”許巍開始帶着賭氣冷眼旁觀,當太監數到第六個時,許巍都看不下去了。他從未看到有宮女杖刑不出聲的,他見得最多都是疼的大叫大嚷地求饒的宮女。
歐陽雪不回答也不求饒,她隻想挨到最後一丈。
“八、九——”
“你們都停下!”衛溪從另一邊跑過來,看到歐陽雪臀上有點點血紅,就知道太監打得有點重了。她慌忙撲過去,卻被許巍攔着了。
“甯妃娘娘。”許巍很意外衛溪居然親自過來喊停的主子。從前别宮宮女受罰,别的娘娘連搭理都懶着搭理的。
“許公公能不能就這樣到此為止吧!她……”
“甯妃娘娘奴才也是奉皇上之命看刑的,否則回去不好交差。”許巍恭敬道。
“可是她……她……”衛溪忍不住看到歐陽雪替她受那麼大的罪,道:“許公公能不能通融一下。”衛溪從頭上取下金簪琉璃蘇,道:“能不能草草了事就好了。”
“這……”許巍看着金簪琉璃蘇挺貴重的,沒伸手接,反而奇怪道:“甯妃娘娘她不過是個宮女,您為何替一個宮女求情?”
衛溪急得顧不上太多,把簪子強塞進許巍手裡道:“許公公算本宮求你了好不好?”
許巍為難:“這……”接下來越來越看不懂甯妃了。
歐陽雪轉臉看衛溪一直求饒,心裡感激之外唯恐自己的身份也要洩露了。
她咬緊牙關,忍着臀上熱血汩汩流出道:“奴婢……多謝甯妃娘娘厚愛,但奴婢願意承擔刑罰。從前奴婢做了許多錯事,娘娘一直寬厚奴婢……但奴婢現在心甘情願!”她一字一字地說,忍着痛徹心扉,額頭掉下如豆粒般地汗水。
“清……你……”衛溪欲要說下去,卻發覺到歐陽雪警覺地對她悄悄搖頭,衛溪知道那句話不該在這個時候說出口,可就這樣衛溪痛不欲生地哭了。
“甯妃娘娘您這……别哭壞了身子呀!”許巍說着拿眼往竦漣瞧去。
竦漣隻得安慰甯妃道:“娘娘莫要傷心。皇命難違,我們還是不要為難許公公了。”然後擡頭對許巍道:“許公公繼續吧。”見許巍點頭,小太監繼續數數。竦漣想拉着衛溪走,衛溪就是不肯起來。“娘娘,雪兒這般做是宮女應當的本分。”
衛溪突然瞪竦漣怒道:“住嘴,你懂什麼!”然後淚眼婆娑地看着歐陽雪咬緊牙關地受刑。
竦漣被衛溪兜頭兜腦地罵着,自己也懵了,再看衛溪看歐陽雪的眼神格外特殊,自己又不知所以然地委屈,心下便也怨念歐陽雪的存在給她帶來吃力不讨好的場面。
“十五!”小太監最後一聲落下後,衛溪迫不及待地要挨近歐陽雪,又礙于許巍在這,她忍住了沖動。
“甯妃娘娘數都夠了,奴才這就回去好當差了。”許巍恭敬地彎腰道,衛溪自始至終都跪坐在地上。
“許公公辛苦了。”衛溪再着急也不能忘了說客套話。
“哪裡,隻是甯妃娘娘請務必收好這個簪子,奴才記得這個簪子還是您當初成為嫔妃時,文賢純皇後送您的唯一嫁妝呢!”
甯妃低頭看手裡的簪子還握在手上,又轉眼看了看闆子上的人,見她面色早已蒼白地昏過去了,不免吃驚了。
“這麼貴重的禮物就算奴才收了,哪天被皇上看見了也會治奴才的罪。所以甯妃娘娘不要把文賢純皇後送您的嫁妝和玩意兒都随便送人,皇上見了會龍顔大怒,指不定治了您送的那個人的死罪也不好說了。”許巍讪讪一笑,又道:“時候不早了,奴才告退。”許巍後退幾步,故意看了幾眼昏過去的歐陽雪,心裡莫名感到惋惜地走了。
好不容易人都走了,衛溪立馬撲向歐陽雪,在看到她渾身被血和汗黏膩地濕透了,她再控制不住地喊:“來人,快來人!”
王公公帶着幾個太監宮女到來了,竦漣道:“把她擡到偏殿——”
“不——”甯妃高聲叫着,即刻命令道:“送到本宮偏殿的寝室裡!”
“娘娘那是您的寝殿——”竦漣驚訝地提醒甯妃。
“本宮的話連你也聽不懂了嗎!”衛溪怒道,一邊命令王公公道:“把她擡到本宮寝殿裡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