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此番宋哥哥能得償所願、金榜題名,就算做不得狀元也能做得榜眼探花,枝枝便在淮安靜候宋哥哥的好消息。
宋長宴實在是想得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便沒有聽父兄的囑咐,讓馬車抄了他去年來時的那條小道,在進去前還特地囑咐車夫和随從不要跟來,他要一個人進去看看。
林子裡,古廟猶在,伊人卻别。
宋長宴也是借着憶苦思甜、睹物思人的心緒,再次回到那個和白栖枝初次相逢的破廟裡的。
廟内一切都變了,變得更破了。
但一切好像都沒有變,還是跟初遇那天一樣,令他神清氣爽。
刹那間,宋長宴恨不得直長出一雙翅膀來,快快飛回白栖枝的身邊。
在這裡待久了,宋長宴忽地感覺四處發冷。
起初,他還以為是樹林陰暗,涼風拂過的緣故。
直到——
他聞到了一絲腐爛的味道。
這味道實在是令人作嘔,宋長宴原以為是什麼蛇蟲鼠蟻腐屍散發的味道,捏着鼻子轉身要走。
可這味道越來越濃、越來越濃,根本超過了動物屍體腐爛的味道。
宋長宴也是膽子大,心下存疑,他便順着氣味去找。
味道來源于佛像後的一方土地。
因這廟年久失修,佛像上蛛絲網結、佛身腐爛,佛像下的磚瓦更是破破爛爛,地上裸露着大片大片的泥土,底下不知道埋了什麼。
宋長宴試探性地用足尖刮了刮。
地上露出一個白白黃黃的東西。
他又試探性地用足尖刮了刮——
是人骨啊……
屍身腐爛見骨,可見這人在這兒被埋了多久。
實在是“冤枉”。
宋長宴腦子裡轟然一響,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雞皮疙瘩。
——你是從要從淮安去長平趕考的嗎?好巧,我是從長平來的,正要去淮安投奔夫家。
——我嗎?我叫白栖枝,家裡出了些變故,這才要去投奔夫家,途徑這裡,打算歇歇腳住一晚上,明日再趕路。
——啊,小心,佛像後面有老鼠和毒蟲,小心别被咬了,會中毒的。
——我煮了粥,你也喝一碗吧,去去寒,明日好趕路嘛。
如此想來,正因那夜是雨夜,因為雨水混着泥土的腥氣掩蓋了屍體的氣味,所以他才沒有聞到的吧?
所以說,人……是枝枝姑娘動的手麼?
宋長宴真的感覺自己腦子裡好亂,他想不明白枝枝姑娘怎麼會做出那種事!
可是……她一個姑娘家,獨自趕路投奔夫郎,在路上遇到什麼可怕的事也是正常的吧?
萬一、萬一是那人先想要殺枝枝姑娘的呢?萬一是那人先想要對枝枝姑娘做什麼不好的事呢?萬一那人……
總之,在那種情況下,枝枝姑娘就算動手做了些什麼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更何況她還那麼小,遇見那種事一定很驚慌,她一定是害怕極了才會做那種事的!她一定很害怕!
可倘若真是這樣,那枝枝姑娘為什麼還能擺出一副笑面呢?
難不成枝枝姑娘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她不知道佛像後面有死人,她那句話其實是無心說出口的。
是啊,枝枝姑娘那麼小,那麼善良,怎麼會殺人呢?
也許、也許是其他人殺了人後藏屍于此,枝枝姑娘根本不知情呢!
他怎麼能懷疑人是枝枝姑娘殺的?
他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他太不是個東西了!!!!
“砰!”
門口處又重重傳來一聲砸門聲,宋長宴身軀一震,差點被吓得魂飛魄散。
門外又傳來宋懷真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宋長宴,枝枝方才差人送來了一句話,說你之前回來時她陡生變故忘了為你接風洗塵,三日後,她要在坊前擺攤施粥,約麼要施兩日,等過後就邀請你我還有其餘那些之前你幫過她的朋友們吃飯,你要還活着,就應一聲,到底去不去?”
“去!去的!”宋長宴急急出聲。
其實,他也很想枝枝姑娘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想,看不見枝枝姑娘的時候,他比誰都要傷心。
如今枝枝姑娘派人來請他吃飯,他是一定要去的。
不僅要去,還要整裝待發地去,還要容光煥發地去!
他是一定要去的!
得到應聲,宋懷真方開懷道:“這才對嘛,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敢不敢羞不羞的,喜歡就要見啊,不過是又落榜了嘛,沒什麼的,人家有的人四五十歲才考中,你急什麼?好好準備哈,我去回人家一聲。”
宋懷真說完就走,完全不給宋長宴留一絲說話的餘縫兒。
宋長宴暗暗地想:也是,枝枝姑娘她如此心善施粥,又是白翰林的女兒,要知道在長平,提起白翰林,那還是個百姓口口稱贊的好官兒呢!枝枝姑娘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怎麼可能學壞?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他以己度人、是他居心叵測、是他心術不正!
他簡直!太不是個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