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會下意識回顧自己的前半生。
父不疼母不愛,吃不飽穿不暖,這十二個字就能簡單概括楊玉從出生以來十二年的生活。
十三歲被杜兆鳳以五十塊買回家,十六歲懷孕生下楊至寶。
在這裡,她不會吃不飽穿不暖,活得像個人。
楊政軒,村裡唯一一個考上x市大學的大學生,能和他在一起,楊玉不是沒心動過。
她有時候想,就這樣也挺好。
平平淡淡,卻也過得開心。
誰知道後面...
她是喜歡楊政軒的,不喜歡楊二。
兩個人長得很像,但實際上天差地别。
楊二沒讀過書,粗人一個,話也不會說。
楊至寶是楊二的孩子這件事...楊玉一直不知道。
她一直以為那晚是楊政軒...兩人長得太像了,又沒開燈...
如今想來,一切都早有迹可循。
怪不得楊二後面三番兩次來找她。
他楊政軒可以再找一個,她就不能再找一個嗎?
憑什麼?
在楊玉看來,她做的沒錯。
一切都是楊政軒自找的。
楊玉嗤嗤嗤地笑,越笑越大聲,幾乎停不下來。
她半仰着頭看天,天是那麼的藍。
尤且記得她被杜兆鳳買回去的那天,天空也是這樣藍。
楊玉笑着笑着,忽的哭出了聲,悲切凄慘,回蕩悠遠。
-
水世界很大。
大半天也玩不完。
别提桑煦還這樣小,達不到許多項目的身高要求。
兩人在兒童樂園泡了半天,又去玩了漂流。
桑彪會遊泳,桑煦不會,也不願一個人待在泳圈上,所以桑彪租了一個大的泳圈,他躺在泳圈上,桑煦躺在他身上。
今天太陽不強,手下是涼水,小浪一陣陣襲來,桑煦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驚呼一聲,樣子可愛極了。
桑彪将手往水裡浸浸,在桑煦腦袋上鼓弄,沒一會兒就給桑煦換了個新發型。
漂流裡人不少,随波逐流,也就意味着方向不受控制,泳圈偶爾會撞到一起。
‘砰’。
一旁一個獨自坐在泳圈裡的男孩子操控着泳圈撞向他們。
一次又一次。
桑煦被撞得身形不穩,險些跌落,還好桑彪眼疾手快抓住他。
發現罪魁禍首,桑煦轉頭看他,生氣皺眉。
“壞人,不許撞我們。”
他們已經被撞到角落,桑彪的手臂險些擦到碰壁,桑煦氣呼呼瞪那男孩。
前面有大浪,桑彪沒理會那小孩,将桑煦放在泳圈裡,自己下入水中。
“芝芝,抓緊泳圈,前面有大浪。”
不過一個小孩子,桑彪不會和他計較,笨拙吸引人注意力的手段。
桑彪剛才朝周圍看了,都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唯獨這個小孩是一個人,也不知道他父母在哪。
小男孩看着年紀不大,最多七八歲。
大人就這麼放心他一個人?
水流逐漸快了起來,馬上要到拐角。
前方傳來人們的驚呼聲,浪一陣陣拍來,桑彪抓緊泳圈。
“芝芝,要來咯。”
“嗯。”
桑煦攥緊泳圈扶手,手指用力到泛白,小嘴抿的緊緊目視前方,嚴陣以待。
漂流的水位不高,桑彪可以輕松站立。
浪不小,浪花湧起着撲到桑彪脖子,桑煦太輕了,泳圈險些翻掉。
“哇啊。”
桑煦下意識抓住桑彪的手臂,想以此穩固自己,卻沒什麼用,屁股下的泳圈已經掀起。
桑彪眼疾手快将桑煦抱到懷中,另一隻手抓住即将翻跟頭的泳圈。
浪一下一下搭在桑煦的小腳上,帶來陣陣涼意。
周圍是其餘人的歡呼聲。
桑彪看桑煦。
“要不要坐回去?”
桑煦看看周圍,又看看泳圈,入眼皆是笑臉,他點點頭。
桑彪于是将他抱到泳圈上。
就這一小會兒,他們已經度過了浪花最大的階段,轉而來到小浪花區。
一直與他們不遠不近飄着的男孩也險些掉下去,桑彪順手拽了他一把。
男孩心有餘悸,似想感激,嚅嗫幾下,看着親密無間的兩人,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接下來的路程,男孩安安靜靜不再搗亂,隻是時不時會轉頭看向他們,目光專注。
眼裡隐約夾雜着一絲羨慕。
身體随着浪花輕飄飄地晃悠,桑煦由一開始的緊張,到後面逐漸放松,松開了攥着桑彪的手,悠閑躺下。
一圈漂流結束上岸,桑煦走路七拐八拐,還有些晃悠。
“舅舅,芝芝感覺自己還在飄~”
桑彪蹲下身,喂桑煦喝水。聞言笑着揉揉他的頭。
“那是因為芝芝剛才一直在飄,忽然不在水上飄了,身體還沒适應。”
桑煦小臉紅撲撲的,是真的玩開心了。
他真要說些什麼,邊上傳來聲音。
“弟...弟弟...”
那聲音近極了,桑煦下意識擡頭,發現是之前漂流裡見到,一直撞他們的男孩。
“你要幹什麼?”
桑煦還記得他剛才一直撞他們的事情,伸手把桑彪護到後面,氣鼓鼓看他。
“我們可沒欺負你,是你一直在撞我們。”
小小一個,面對比自己高将近兩個頭的人,卻勇敢将身邊人護到身後。
路過的人紛紛側目,為他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