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尼斯到摩納哥的車程半小時左右,餘音和大家一起坐在大巴上欣賞着窗外的風景。
樂文夏看餘音興緻不錯,以為她是調整好心态,随口問道:“看你氣色比前兩天好很多,昨晚睡得好嗎?”
“嗯。”餘音彎起的嘴角帶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昨晚是如何入睡,今早是如何起床的畫面餘音不禁開始回想。
她是被程簡哄着睡着的,醒來的時候天蒙蒙亮,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間,脖頸感受到的溫熱鼻息也來自他。
醒來之後,更多的是無所适從。
天色過早,世界安靜,呼吸聲平穩緩慢。
她小心挪開程簡的手,把自己的頭發被慢慢從程簡的肩膀下扯出,轉身放平被角的時候不自覺湊近了看他被灰影籠罩住的眉眼,懸在空中的手指因為熟睡之人突然的呓語而瑟瑟收回。
他醒來之後會不會向她讨要一個身份,會不會問她“分手了還能親嘴嗎”“怎麼強吻人”“要不要複合”的問題。
可修複并維護好一段親密關系對現在的她來說,非常困難。
困難到她根本無法好好面對他,内心愧疚,所以立刻收好東西就出門了。
車輪碾過減速帶,餘音靠在窗上的額頭被震得發麻。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她握着手機繞開樂文夏換到大巴最後排的角落位置,小聲地說:“一個正常人能和抑郁病人談戀愛嗎?或者說,我可不可以談戀愛,會給他帶來負面影響嗎?”
“建立,經營一段親密關系對于普通人來說本身就是一件困難,需要不斷磨合的事情。對你而言,你的伴侶需要足夠多的耐心和充分的了解,但這隻是最基本的。而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已經很長時間沒來複診了,我也無法保證你現在的狀态可以正常發展戀愛關系。你應該找個時間來複診才對......”
她在等待答案的時候牙尖不停磨着下唇。
手心裡淺淺一道痂在提醒她,身處深淵的人随便動動手指也是把人往下拉。
她不應該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程簡說得對,沒有人比她自己更重要。
陽光透過玻璃依然溫熱,餘音下定決心:“我兩天後回國,您有時間嗎?”
工作的地點是摩納哥,餘音按照造型師的要求化最淡的妝容,站在遊輪的甲闆上,身上佩戴着新季度的珠寶,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璀璨奪目。
見攝影師已經換好鏡頭,餘音拍了拍樂文夏的手背示意她可以收傘了,但樂文夏眼尖,隻一眼就發現手心的疤痕,驚呼道:“哎呀,怎麼受傷了?”
餘音立刻把手攥成圈,揚起嘴角平靜道:“不小心劃到的,沒事。”
拍攝開始後,樂文夏隻能抱着餘音的薄外套站在遊輪裡等待,看得認真,滿眼都是純粹的欣賞目光。
找不到什麼恰到好處的詞來形容餘音的長相,面無表情的時候自然而然散發出冷清清的距離感,微笑的時候也沒有一絲讨好和獻媚感,偶爾俏皮一笑,反差又令人心癢。
看得正入迷,樂文夏突然感受到大腿有震顫感,她納悶地翻着手裡的衣服,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餘音的手機。
來電人:AAA球場大帥哥
樂文夏驚訝,餘音表面正經,原來背地裡給人的備注是微商風格。
震動結束過一輪又開始第二輪,第三輪......
萬一真有急事找餘音,樂文夏自作主張地接了電話。
“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走了,把我丢下不管——”
這近乎哀嚎的聲音聽着耳熟,樂文夏重新看了眼來電顯示,開口說:“我是餘音的助理,餘音現在在拍攝,您有什麼急事找她嗎?”
“......沒有。”
沒事還打幾遍電話,樂文夏心裡吐槽,嘴上還是禮貌:“那您晚點再打過來?”
“那大概要等到什麼時候?”
樂文夏伸長脖子看玻璃窗外的人,“估計要等到晚上了,晚上還有個晚宴要參加。”
“這麼久!”程簡心情不佳地從床上坐起,清了清嗓音,“好吧,那你記得提醒她吃飯。”
“好的,沒事的話那我挂了?”
“诶——等等。”程簡摸了摸後腦勺翹起的短發,迷迷糊糊的眼神突然睜大:“她早上吃早餐了嗎?快到午飯時間了,她應該會想吃沙拉和果汁,沙拉記得不要胡蘿蔔,牛排可以多兩塊,因為她早上沒吃飯,果汁不要太甜。”
交代完一堆,程簡才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她的助理怎麼會不知道她的飲食習慣,他在電話挂斷前又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工作了。”
稀裡糊塗地接了個電話就被人安排了工作,樂文夏非但沒有不耐煩,反而有些好奇,電話裡“老媽子”般的男人到底是誰,難道是昨天在房間門口和她深情對望的人!?
趁着餘音休息間隙,樂文夏小跑到她面前問:“一會兒想吃什麼?沙拉,不要胡蘿蔔,牛排多兩塊,橙汁可以嗎?”
餘音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說:“好,辛苦你了。”
心中的猜想被驗證,樂文夏笑着走開。
過來一會兒,餘音笑眼彎彎地接過樂文夏遞來的食物,聽人繪聲繪色地講自己是如何知道這些注意事項的。
餘音揚起了唇角,忍不住問:“那他還和你說什麼了?”
“沒了。”樂文夏聳肩後故作好奇道,“所以,這個AA男是誰?他是不是在你的房間裡?”
怕被助理知道會轉頭告訴蔣文倩,餘音的眼珠子一下就框大了,“當然不是!”
被意外碰倒的果汁順着她的裙擺灑了一地,餘音慌亂地拿紙巾去擦,擦完又把裙子擰成一股繩,但還是沒辦法挽救被弄髒的局面。
“不好意思啊,要麻煩你等會兒重新拿一條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