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緒克想笑，喉間卻湧上一股腥甜。

多諷刺啊，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她腦海中盤旋的竟是如何用最完美的謊言來保護這位癡情的神明。讓他相信她至死都深愛着他，讓她的最後一刻成為他記憶中永恒的溫存。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感到陌生，曾幾何時，那個同行口中自私自利的時尚圈妖精，竟學會了這般無私的欺騙？

“我......确實接受阿波羅的任務來......報複你，”她斷斷續續地說，每個字都像刀割般疼痛，“但那個夜晚......你主動現身時......我趕你走不是......因為任務......”

厄洛斯的手收緊：“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害怕......”普緒克的視線開始模糊，“害怕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你。”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臉上。不是她的血，是厄洛斯的眼淚。是阿波羅需要的第四滴愛之淚。

阿波羅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伸手想要搶奪，卻被一道突然出現的強光擊退。

“母親......”厄洛斯驚訝地擡頭。

美神維納斯懸浮在空中，手中握着那滴眼淚。她冷冷地看向阿波羅：“利用凡人和我兒子的感情？阿波羅，你越界了。”

阿波羅面色鐵青，卻不敢與維納斯對抗。他最後怨恨地瞪了普緒克一眼，化作金光消失。

普緒克感到生命在迅速流失。她努力聚焦視線，想最後看清厄洛斯的臉：“對......不起......我騙了你......”

“不，親愛的，是我先騙了你，”厄洛斯的聲音溫柔得令人心碎，“我早知道你是阿波羅派來的。”

普緒克睜大眼睛。

“從第一晚開始，”厄洛斯輕撫她的臉頰，“你的心跳、你的呼吸......愛神能分辨真假愛情。但我還是......無法自拔地愛上了真實的你。”

普緒克想哭又想笑。多麼可笑，她以為自己在演戲，卻早已被看穿；她沾沾自喜地以為俘獲了愛神的心，回家的路近在咫尺，卻不知自己早已踏入阿波羅精心設計的死局。

普緒克睜開眼，對上厄洛斯那雙盛滿痛苦的金色眼眸。那裡面翻湧着太多情緒......被背叛的不甘，被欺騙的心碎，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執念。

她的心突然像被泡進溫水裡，一點點軟化。

即使知道她心懷鬼胎，這個傻子還是給了她全部的溫柔。

“啧，真是栽在你手裡了。”她在心裡暗罵自己。

阿波羅要殺她時，是厄洛斯拼死相護。更别提那張臉，比她在時尚圈見過的所有男模加起來還要耀眼，銀翼展開時簡直能閃瞎整個奧林匹斯。跟他談一場那是真不虧。

最後一次。她對自己說，就當是還你的情債。

“厄洛斯，”她輕聲呢喃，指尖撫上厄洛斯緊繃的臉頰，用盡最後的力氣，“如果......有來生......”

黑暗吞噬了她的視線。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她似乎聽到維納斯的聲音：“兒子，你确定要為一個凡人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然後是厄洛斯堅定的回答：“我确定。”

代價？厄洛斯要為她做什麼？

這個傻子。

普緒克沉入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