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斐是阿波羅的聖地,這絕非巧合。
“我很榮幸。”她微微颔首,思考着阿波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厄洛斯突然俯身,雙手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間:“祭典上會有很多神明,普緒克。”
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包括我母親維納斯......和阿波羅。”
普緒克強迫自己保持鎮定:“您在警告我什麼?”
“我在問你一個問題,”厄洛斯退開一步,金色眼眸銳利如刀,“為什麼阿波羅對你如此關注?”
普緒克的表情凝固了。
他知道多少?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勉強笑道,“我隻是個凡人公主,怎麼會引起光明神的注意?”
厄洛斯沒有回答,隻是從袖中取出一片金箔遞給她。普緒克接過一看,上面刻着阿波羅的神徽和一行小字:看好我的小寵物。
“今早收到的,”厄洛斯冷冷地說,“你想解釋一下嗎?”
普緒克的大腦飛速運轉。
阿波羅這個瘋子!
他故意在激怒厄洛斯,讓她的任務難上加難。
“也許......”她急中生智,“是因為我父親向阿波羅神廟獻祭了百頭公牛?光明神一向喜歡炫耀自己的寵兒。”
厄洛斯盯着她看了許久,突然笑了:“你撒謊的樣子很美,普緒克。眼睛會微微睜大,右手指尖不自覺地顫抖。”
普緒克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這個厄洛斯太過敏銳,她所有的小動作都被看穿。
“三天後出發去德爾斐,”厄洛斯轉身離去,“祈禱你的謊言能騙過所有神明吧。”
當晚,普緒克輾轉難眠。
阿波羅的幹擾、厄洛斯的懷疑、即将面對奧林匹斯衆神的壓力......一切都偏離了計劃。更糟的是,她開始期待每天與厄洛斯的交鋒,那種智力與情感的博弈讓她上瘾。
窗外突然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普緒克警覺地坐起,看到一道銀光閃過陽台。她悄悄下床,赤腳走到落地窗前。
厄洛斯站在她的陽台上,背對着她,銀翼完全展開沐浴在月光中。這場景與前世如此相似,讓普緒克一時恍惚。
“您......有事嗎?”她輕聲問,不敢驚擾這夢境般的畫面。
厄洛斯沒有轉身,聲音異常疲憊:“我做了一個夢......你用藥讓我沉睡。”
普緒克的手指緊緊抓住窗簾。
又一個前世記憶碎片。
“隻是夢而已。”她柔聲說,向前邁了一步。
“不......”厄洛斯終于轉身,月光下的面容憔悴不堪,“是預言。你會背叛我,普緒克。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金眸中閃爍着痛苦和困惑,像個迷路的孩子。
普緒克的心突然抽痛起來,她想起前世那個為她放棄神格的厄洛斯,想起現代世界為她追到人間的Alex......而現在,她正在親手摧毀這個靈魂的信任。
“厄洛斯......”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
愛神卻猛地後退,銀翼掀起一陣冷風。
“别碰我!”他厲聲說,随即又軟下語氣,“就......站在那。讓我看看你。”
普緒克站在原地,月光勾勒出她的輪廓。她穿着單薄的睡裙,黑發披散,看起來既脆弱又危險。
“為什麼是你?”厄洛斯喃喃自語,“為什麼每次閉上眼睛,我看到的都是你?”
這個問題像箭一樣刺穿普緒克的心髒。
她應該利用這個機會,說些甜言蜜語攻陷他的心。但看着月光下痛苦的愛神,她突然說不出任何謊言。
“我不知道,”她誠實地回答,“但我也夢到您......在來到這座城堡前就夢到過。”
厄洛斯的表情變了,某種認知在他眼中閃過:“命運......”
他輕聲說:“還是詛咒?”
兩人隔着月光對視,誰都沒有動。
普緒克感到一種奇異的連接,仿佛有無數絲線将她與厄洛斯捆綁,穿越時間與空間。
最終,厄洛斯展開翅膀:“三天後,德爾斐。”
他的聲音恢複了冷靜:“别讓我後悔這個決定。”
銀翼拍打,愛神消失在夜空中。普緒克獨自站在陽台上,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在這場表演中,她早已分不清戲裡戲外。對厄洛斯的每一次試探,都變成了對自己的拷問。
阿波羅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精彩的表現。我幾乎要相信你真的愛上他了。”
普緒克沒有回答。
她走回床邊,将自己埋進被褥中,渴望一個無夢的睡眠。但當她閉上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厄洛斯月光下痛苦的金眸。
以及一個更可怕的問題:如果這不是表演,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