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城堡恢複了往日的甯靜,但空氣中卻彌漫着一種微妙的緊繃感。
厄洛斯站在露台邊緣,眺望着遠處的奧林匹斯山。自從阿波羅的威脅解除後,他變得格外沉默,不再像從前那樣用言語折磨普緒克,卻也絕口不提曾經的承諾。
普緒克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她本該感到輕松。阿波羅再也不能威脅她,而厄洛斯似乎也收斂了暴戾。
可這份平靜反而讓她更加不安。
“你在等什麼?”她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了厄洛斯的耳中。
他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了側臉,月光勾勒出他鋒利的輪廓。
“等什麼?”他反問,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
“你的承諾,”普緒克直視他的背影,“你說過,複仇成功後,會滿足我一個要求。”
厄洛斯的黑翼輕輕顫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歸于靜止。
“我記得,”他淡淡道,“你想好要什麼了?”
普緒克抿了抿唇。
“你明明知道。”
厄洛斯終于轉過身,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他緩步走向她,靴底踩在石闆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自由?”他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想離開?”
普緒克仰頭與他對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那是交易的一部分。”她輕聲說。
厄洛斯突然笑了,那笑容危險而迷人。他俯身,一隻手撐在長椅靠背上,将她困在臂彎之間。
“可我們的交易裡,還有一條。”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在複仇成功之前,我們要扮演一對和好如初的夫妻。”
普緒克微微屏息。
“複仇已經成功了。”
“是嗎?”厄洛斯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阿波羅隻是暫時退讓,他還沒放棄。更何況......”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反駁。
“你真的以為,我會這麼輕易放你走?”
普緒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卻足以讓他停下動作。
“那你想要什麼,厄洛斯?”她直視他的眼睛,“你明明可以強行留下我,卻非要玩這種遊戲。你在等什麼?等我求你?等我承認我愛你?”
她的話戛然而止。
厄洛斯的眼神變了,那種冰冷的面具出現了一絲裂痕。他猛地抽回手,黑翼在身後驟然張開,像是被戳中了痛處。
“别自作多情,”他冷笑,“我隻是還沒想好怎麼處置你。”
普緒克站起身,與他平視。
“那就别想了,”她輕聲說,“給我自由,或者——”
“或者什麼?”
“或者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我選擇什麼。”
夜風拂過,吹亂了普緒克的長發。厄洛斯盯着她看了許久,突然伸手,替她将一縷發絲别到耳後。這個動作溫柔得近乎反常。
“你知道嗎?”他低聲道,“有時候我真恨你這雙眼睛。”
“為什麼?”
“因為它們太誠實,”他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的眼睑,“哪怕你說謊,它們也會出賣你。”
普緒克沒有躲開他的觸碰,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厄洛斯,”她輕聲問,“如果我現在說‘我愛你’,你會相信嗎?”
他的手指僵住了。
“不會。”他最終回答,聲音沙啞。
“那如果我說‘我想離開’呢?”
厄洛斯的眼神驟然陰沉。他收回手,黑翼完全展開,遮住了月光。
“你可以試試,”他冷冷道,“但别忘了,普緒克,你永遠是我的妻子。”
說完,他轉身離去,背影融入黑暗。
普緒克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卻微微揚起。
因為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而他逃避的,恰恰是最真實的答案。
厄洛斯的手指還停留在普緒克的發間,夜風裹挾着玫瑰的香氣,讓這一刻的暧昧幾乎要沖破某種界限——
突然,天空炸開一道雷霆。
兩人同時擡頭,隻見奧林匹斯山頂烏雲翻湧,閃電如銀蛇般遊走。宙斯的神谕如雷聲般轟然降下:
“厄洛斯,立刻來見我。”
厄洛斯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他收回手,黑翼在身後微微震顫,顯然對被打斷極度不悅。
“等我回來。”他低聲道。
普緒克還沒來得及回應,他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空中。
神殿内,宙斯正揉着太陽穴,雷霆權杖歪斜地靠在王座旁。德墨忒爾站在大殿中央,麥穗權杖重重砸向地面,整個神殿都随着她的怒火震顫。
“哈迪斯那個瘋子!”農神的聲音幾乎要震碎穹頂,“他把我女兒囚禁在冥界,連探視都不允許!如果珀耳塞福涅再不回來,我就讓整個人間寸草不生!”
赫爾墨斯縮在柱子後,朝剛到的厄洛斯使了個眼色,用唇語道:“第七次了。”
厄洛斯面無表情地走到宙斯面前,黑翼收攏,淡淡道:“陛下找我?”
宙斯歎了口氣,雷霆在他指間噼啪作響。
“你來得正好,”他指了指德墨忒爾,“這事必須解決了。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再這麼鬧下去,三界都要完蛋。”
德墨忒爾猛地轉向厄洛斯,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都是你的金箭害的!”她厲聲道,“如果不是你當初用金箭讓哈迪斯愛上她,我女兒怎麼會被他搶走!”
“我的箭隻激發愛意,不決定愛的形式,”厄洛斯冷聲打斷,“哈迪斯的偏執是他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