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連早上那股隔兩分鐘發個消息的迫不及待都不見,就盯着前排擋闆發呆。
裴燼予一直覺得季樂安挺不懂規矩的,第一次見面敢直接抓着他不放,總是沒有分寸的把目光放在他手上,更以為他沒發現似的愈發肆無忌憚。
除了今天,今天季樂安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沒什麼想說的?”裴燼予突兀開口。
沉浸在系統面闆的季樂安下意識回答:“看膩了。”
一動不動的任務實在沒什麼好看。
下一秒。
季樂安反應過來自己說得話有多沒頭沒尾,他頓住,在心底打好腹稿悄悄擡眼去看身旁的男人,企圖圓回來。
正好對上裴燼予的目光。
他本半倚在後座,姿态懶散得近乎随意,卻在眉眼間閃過思索後倏然凝固,望向他的眼神變得深沉晦暗。
怎麼好像生氣了?
季樂安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回憶數遍沒發現說錯話,隻是說了句可能聽上去莫名其妙的話,這也要生氣?
車内近乎詭異的安靜持續不斷,直到車緩緩停下。
司機從前排駕駛座下車,來到後排拉開車門,似乎也被氣氛震懾,動作遲疑半秒。
一股冷風從半開的車門中擠進來,季樂安冷不防打了個哆嗦,艱難從緊張對視中抽離,後知後覺看向外邊。
廣闊的草地上木樁圍欄零散地延展,幾匹馬低頭啃食枯草,勾勒出一個封閉世界。天氣不算太好,天空壓抑,烏雲密布,仿佛下一秒就會傾瀉而下吞噬一切。
所謂隐秘處理掉一個人的好地方不外如此。
季樂安心慌意亂,想着再怎麼也不至于吧。可看到裴燼予眼底的鋒芒,他很誠實地往後一縮。
當他要小心試探時,裴燼予長腿一邁跨出車門,留下一個冷漠背影,“既然看膩了就自己滾回去吧。”
啊?
等等他看膩什麼,對了看膩系統面闆了,看膩系統跟他滾回去有什麼關系。
不等他從滿腹的疑慮中找到答案,眼看裴燼予真的要走,他趕忙下車追上。
裴燼予快步走在前面,面色冰冷到極點,他懷疑季樂安是專門來氣他的,要不就是有人想折騰他。
但他也實在想不出有誰敢這麼得罪他。
“等等等等。”季樂安跟在他身後,隐約覺得此情此景眼熟,昨晚他眼睜睜看着車在面前遠去,那今天他豈不是要在荒郊野嶺騎馬求生。
“我說看膩了是……”他卡了一下殼,硬着頭皮瞎扯:“是看膩了路上的風景,你不是要帶我去吃飯嗎?我們不去吃了嗎?”
裴燼予頓了頓,側頭的視線重回審視。盡管手段出人意料,到底還是耐不住性子,這就開始旁敲側擊了。
他剛要開口。
“你們站在這做什麼?”
季樂安擡眼,瞧見個身穿騎士服的挺拔身影,他看上去和裴燼予差不多年紀,兩人明顯認識。不過男人的五官更為溫和親近。
賀陉手裡捏着根馬鞭,步伐悠然地慢吞吞往這邊走,先是和裴燼予打了個招呼,後慢慢看向在場第三人。
他早先和裴燼予約好回國後處理完事情見一面,卻不曾想到了見面日子聽裴燼予說要在帶一個人。
多稀奇啊。他好奇答應,問要帶誰,得知是Aurora遲到的那位。
賀陉:“……”
如果沒記錯的話,某人那天後平等地對着桌上所有人嗤之以鼻。
更稀奇了。
“你好,賀陉。”他果斷轉移目标。
偷摸觀察一圈,季樂安搞明白這裡是個私人馬場。走近點能看到遠處藏在林子裡的别墅。
他們真的是來吃飯的,可問題是,現在他快被趕出去了。
季樂安正琢磨怎麼辦,轉機出現,他在心裡飛快有了算盤。
“你好,我叫季樂安。”他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湊到賀陉身前,“那些馬都是你養的嗎?好漂亮啊。”
說完,他扭頭環顧四周,睜着眼就對前不久被他評價為抛屍好地方的馬場稱贊:“這裡也好看!雖然看上去……樸素了點,但現在都追求這種自然風格嘛……”
賀陉聽得有趣,沒有打斷他,很認真的把他的誇獎聽完,也沒流露出一點開心,卻笑起來。
“你喜歡啊。”他沉思片刻,慢悠悠說到:“那去玩玩跑兩圈呗,正好這裡午飯時間會晚一點。”
季樂安計劃得逞,覺得自己這一次臨場發揮簡直太好了。吃飯而已,隻要能擠進飯局,誰說一定要和裴燼予一起,這樣最好不過。
他放松下來,已然擡腿上前。
隻聽前面的賀陉繼續說:“之前裝修的時候我還覺得太死氣沉沉,當然現在也是。看來你和裴燼予挺聊得來。也是,這裡是私人邀請制,沒有他的同意根本進不去。”
“……”
季樂安笑容消失,沒敢轉頭,卻能從身後接受微妙的沉默。
沉默,還是沉默。
搞了半天,馬場是裴燼予的啊。
季樂安僵在原地,不安地等了幾秒都沒聽到腳步。心一橫,轉身回望過去。
果不其然撞上陰恻恻視線。
裴燼予面無表情,懷疑他不僅不太正常還眼瞎。
他到底為什麼來的,一面好像要接近自己想得到好處,一面對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嘴甜地笑語連連,是不是搞錯目标了。
于是當季樂安湊過來用亮亮的眼神看他時,裴燼予“溫和”對他一笑,在人逐漸期待起來的神情中。
沒有半點停頓冷下臉,置若罔聞地繞過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