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美麗的樣子會一直印在我的心上,即使變成了一片潰豔,我也會記得尊重她曾經的美麗。”林品如頓了頓,繼續說:“生活也是這樣,總有結束的一天。可是并不能因為我們的生活終将結束而否定我們生存的意義,總有人會緬懷我們。”
“世界上那麼多凋零的花朵,可是不是每一朵都能得到你的憐惜。”楊雪晴有些憂郁地說:“不是每一朵花都能遇到憐惜她的人,就如同不是每一朵落花都能讓你銘記。”
她們停下了腳步,借此物言他物,或許說得太直白的話容易讓人忘記,暫時停住的時間裡又有紛紛揚揚的粉雪落下、落滿肩頭,不知道它們是否也為自己的命運而感傷呢。
林品如或許一輩子都忘不了楊雪晴這時候的表情,有點淡淡的感傷,整個人的氣質就像是缥缈的霧,一個抓不住就要飛到天上去,和人間無緣。這樣柔弱氣質的女人最容易激發人的同情,林品如感覺自己的内心柔軟得不可思議,她伸出手去握住楊雪晴的肩膀,凝視着她憂郁的雙眼,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如果是像你這樣美麗的花,沒有人能夠忘記。”
聽到這樣的話楊雪晴卻不為所動,她與林品如對視着,發現對方的雙眸澄澈無比,充滿了甯靜的力量,好像隻要看上一眼,心裡就會平靜下來。
“如果我沒有這份美麗的話,你就會忘了我嗎?”楊雪晴有些緊張地問,問完立馬就後悔了,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傻話,這種問題的答案她不問也應該知道的。
“不會。”林品如堅定地凝視着楊雪晴的雙眼,如同孩子般純粹的眼神不可能是在撒謊。
“為什麼?”楊雪晴低下頭去捧住自己的臉,聲音裡面已經隐隐約約地帶了哭腔。
“如果我說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會,你會相信我嗎?”林品如溫柔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無奈,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為什麼,但是她就是覺得她不會。
女人天生都是多情的動物,喜歡女人的女人尤其如此。因為心思更加細膩,也就更加能夠體會别人的痛苦;因為感情更加豐富,也就無法做到對别人的痛苦袖手旁觀。
“不會。”這是楊雪晴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的,也是最糟糕的一個回答。如果林品如像她想的那樣誠懇地回答“會。”的話,或許以她的性格一輩子都不會經曆那麼刻骨銘心的感情。她愛林品如,愛林品如多情;後來她恨林品如,恨的也是林品如多情。
不過現在楊雪晴并沒有想得那麼遙遠,人大部分時候都是活在當下的。她早就拒絕了命運為她安排的跌宕起伏的劇本,拒絕了世界上逢場做戲的感情,可惜還是不夠堅定。實際上,當林品如用她的白色球鞋将墜落滿地的櫻花拂到一邊去的時候,她就知道有些要命的事情發生了。
而當對方看着她的眼睛,用堅定的聲音說出“不會。”兩個字的時候,楊雪晴知道她已經徹底地淪陷了進去,再也沒有辦法像原來那樣在感情中置身事外、冷眼旁觀了。
“林品如,你可不可以再對我好一點,像是愛惜落花那樣愛惜我。”楊雪晴聲音中的哭腔愈發濃重,頭也不擡地說,語氣聽上去不像是祈使句,更像是陳述句。
“好,我會對你像是對我的親妹妹一樣好。”林品如笑了笑,伸出手去揉了揉楊雪晴的頭,然後有些無奈地說:“有些感情我是注定回應不了你的,不過我想對你好的這件事和愛情無關,希望你能明白。你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隻憐惜你這朵花的人。”
楊雪晴心裡有些苦澀,知道林品如會答應自己也不過是因為泛濫的同情,她沒有辦法獲得對方的愛情。可是溫暖的感覺,對于她這種常年冬眠在雪裡的人來說,一旦接觸到了就渴望更多。
“我可以對你好,在一定的限度之内盡可能地滿足你。可是我沒有辦法像愛我的愛人那樣愛你。”林品如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一開始就把事情說明白,于是再次強調。
“我真嫉妒你的愛人。”楊雪晴擡起眼來看她,眼圈微微泛紅,全然沒有了平日裡那副矯揉造作、虛僞輕佻的樣子,看上去就是個簡簡單單、漂漂亮亮的二十歲的小姑娘。
“可是沒關系,那樣就夠了,對我再好一點就夠了。”楊雪晴吸了吸鼻子,亮晶晶的雙眼看向林品如,眼底的冰雪消融殆盡,明媚得像是三四月的太陽。
楊雪晴的心裡第一次有了充實的感覺,那是無論身體怎樣被填滿都無法得到的充實感,這種充實感讓她感覺到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或許對于她來說,等待被救贖的靈魂得到救贖過後,往後的生活,也就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