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楊雪晴也好、艾莉也好,一個比一個眼淚多,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哪門子邪火作祟,偏偏用這樣刻薄的話去招惹對方的眼淚。林品如到底是心軟了,她站起身來走到楊雪晴的身後,然後将對方的身體整個地完全攬入懷中,和自己的身體緊緊相貼。
這樣或許會讓對方的情緒安定一些,她言辭笨拙不擅長用語言去安慰對方。兩個人在一起後的那麼多個夜裡,激情冷卻後楊雪晴趴在她身上痛哭、然後将身體盡可能縮進她的懷裡安穩睡去。那樣子像是依戀母親的小貓,脆弱柔軟得不堪一擊。在失眠的深夜裡林品如也曾想過為什麼會答應和楊雪晴在一起,大概是那兩個女人有些相似之處,總能觸動她的心弦。
楊雪晴和艾莉一樣美麗而脆弱,像是日本工匠精心燒制的玻璃工藝制品。兩個人都是魅力多到無處安放的女人,舉手投足都能讓人看得目不轉睛。兩個人在某種意義上都有些離經叛道,脾氣不好、刁蠻任性心腸還狠。
若說兩個人有些什麼不同的話,楊雪晴是暖的,艾莉是冷的。艾莉愛吃醋些,林品如一個不小心就打翻了醋壇子,鬧得兩個人不愉快。楊雪晴卻并不,楊雪晴從不過問林品如與誰見面和誰過夜,卻唯獨隻在艾莉的事情上面和林品如耿耿于懷。原來艾莉常常為了她吃醋拈酸,她常常為此頭痛,現在交往了足夠寬宏大量的女友,卻也高興不起來,或許真的就是賤吧。
楊雪晴抽泣一會兒,現在已經在林品如的懷裡冷靜下來了。在她的記憶裡,被人侮辱的時候不少,她以為自己對這些事情早就麻木了,卻在聽到林品如的話後眼淚毫無準備地就溢滿了出來。她也瞧不起自己這副哭哭泣泣的樣子,于是咬咬牙把眼淚止住了。原來林品如就跟她說過,說她沒有她想象中那樣好,那時她不信,現在看林品如倒沒騙她,确實有些刻薄。
兩個人前胸貼後背抱在一起冷靜了一會兒,門外有人敲門說公司讓司機送楊雪晴回去。楊雪晴輕輕地掙開林品如的懷抱,沒有回答外面人的話,而是轉身走到椅子面前坐下。林品如很少在大白天裡看到楊雪晴這副落寞的樣子,于是歎了口氣走到楊雪晴面前蹲下,然後擡頭望着楊雪晴還泛紅的雙眼說:“今天要我去你那裡陪你嗎?”
她很少主動提出和楊雪晴一起過夜,往往是對方提了兩三次她才答應。不過林品如今天的主動讨好卻沒有打動楊雪晴,對方細長的眉毛往上一挑,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林品如沒說話,依舊沉默着蹲在她面前,楊雪晴轉過頭來看着她,咬牙切齒地想:林品如這個混蛋真是把自己當什麼人了!
“啪——”清脆的響聲響起,楊雪晴到底是沒有咽下那口氣,甩手給了林品如一個耳光,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休息室,大概是要坐公司的車回公寓吧。而林品如挨了一個耳光,臉上發燙,站起來的時候腿都有些蹲麻了,腿肚子一陣一陣打顫。
晚上林品如沒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了酒吧一個人喝酒。漫長的夜晚她總不能一個人在床上輾轉,那樣也太難熬了。她總夢見艾莉,總是陷入夢魇,她必須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然後才能讓自己有片刻的睡眠。
從酒吧出來,林品如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城市的霓虹燈一盞接一盞地亮着,人來人往,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她最後走進一間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出來後找了個長椅坐在長椅上靜靜地發呆。
她打開手機,把播放列表翻到了最熟悉的那首曲子,她跟艾莉無數次一起聽過的那首曲子《苦澀的心》,戴上耳機,閉着眼聽完了整張專輯。淩晨兩點的風吹在臉上,帶着一點涼意,也帶來一點短暫的清醒。
直到天色泛白,她才慢慢站起身來,沿着江邊走回酒店,沾上枕頭就睡着了。她如今的睡眠很淺,有點光就會醒,睜開眼後盯着天花闆發了會兒呆。昨夜的夢仍然纏繞着她,可她已經學會了不再試圖記清内容,隻是默默地起床洗漱,像往常一樣,讓自己繼續清醒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