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看熱鬧的村民們齊齊一怔,繼而嘀嘀咕咕。
他們還以為車上坐的是林瑤,林瑤在侯府站穩腳跟後回來看林老二夫婦了,卻結果不是?
這車裡坐着的是誰?聽着也是個年輕姑娘。
周野沒應那話,朝院壩裡喊了一聲,“小蒲,是我,開門。”
不一會兒,一個瘦弱的小姑娘開了院門,怯怯地看了一眼門外的人群後又趕緊縮了回去。
周野進了竈房,用葫蘆水瓢舀了小缸裡的山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個痛快。因着喝得太急,一绺清水順着下巴蜿蜒至那來回滾動的喉結上,又落入了被曬成古銅色的緊實膛子裡。
等自己飲飽了水,他才不緊不慢地去碗櫃裡取了個沒有缺口的陶碗,盛了小半碗水出去。
周野把水端到那馬車窗子口,不一會兒,一隻瑩瑩白玉般的手探了出來,從他手上接過陶碗,“謝謝你啊大哥。”
周野收回手,不自覺地撚了撚自己的指尖,而後又皺了下眉。
關于車上這姑娘的身份,他腦子裡有一個荒謬的猜測。
正思緒遊移時,車内響起了小口小口吞咽的聲音,吞咽聲過後,主人歡喜雀躍地道:“好甘甜的水!嬷嬷,你當真不嘗一口嗎?”
有人哼了一聲,“愛喝你就多喝,以後你日日都能喝到。”
空碗被那那手又遞了出來,衣袖不經意間滑落,露出一小截皓腕,比雪都要白,比凝脂都要細膩。
周野的視線宛若被燙着了一半,倏然移開,眉頭也擰得更緊了。
他心裡的猜測愈發笃定,車内那女子怕不是林二叔和何嬸子真正的女兒。
隻是,她來作甚?
車内的林姝其實早就想下車進屋了,但她聽到爹娘還沒回來,便暫時待在了車上,免得下車後幹杵着,被父老鄉親們當成猴子圍觀。此時她光是隔着帷子聽外頭那些嘈雜聲,就知道看熱鬧的人圍了至少兩層。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之後,林家主事的終于回來了。
林大山和媳婦何桂香先後抵達。
不等兩人喘勻氣兒,石青便對二人道:“府上小姐讓我給二位帶個話,她在侯府一切安好,請二位勿要挂念。這是小姐托我帶的銀子,她日後怕是不能再回來盡孝了,這銀子你們拿着。”
十兩的銀錠子,一共十個,一百兩。
這放在鎮上都是一筆巨款,遑論偏僻窮苦的甜水村。
“林老二發大财了!發大财了!”
圍觀百姓驚呼出聲,有的喊林家的趕緊收下。
何桂香臉上的歡喜之色還未完全綻開,便褪了個幹淨,一臉的失魂落魄。
阿瑤這是要跟她斷絕關系?
林大山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梗着脖子拒絕道:“這錢我們家不要,你拿回去!”
石青沒勸,将那銀錠子又收了回去,“話已帶到,銀子你們不要的話,便算作我此趟的辛苦費。”
甜水村的村民無不捶胸頓足,恨不得沖過去扇林大山兩個耳刮子,這可是一百兩啊!你說你賭這口氣做啥子?!
車内林姝豎起耳朵聽着,也是痛心疾首。她這爹怎麼是個憨貨啊,這銀子不要白不要!
确定石青完事,林姝迫不及待地掀開帷子,剛露出個頭,外面的嘈雜聲便小了下來。
林姝從車上跳了下去,目光環視一周,最後落在林大山和何桂香身上,沖二人腼腆地抿嘴笑笑,看上去又乖又甜,“爹,娘,我是林姝,你們的親生女兒,我跟侯爺和侯夫人說了,回來給你們敬孝,侯府我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