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忘啦,我昨個兒做的那觀音豆腐便是從書上瞧來的,還有今日這捕魚的法子亦是來自一本古籍。”林姝笑吟吟地昂起下巴,“你女兒我在侯府這些年可不是白待的。”
何桂香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愧意。
若當年沒有抱錯,這些本該是阿瑤的罷?
林姝一瞧她這副表情,便知她又想起女主了,但她心裡一點兒不醋,她離開侯府時走得幹脆,給雙方都留了臉面,侯夫人說不定也會時不時想起她,養了十幾年的感情哪是說淡就淡的。
林姝故作輕松地道:“阿娘又想起瑤姐姐了?”
驟然被戳穿,何桂香臉上有一瞬的驚慌和無措,随即便是心虛和愧疚,“不是,阿姝你聽阿娘解釋……我隻是、隻是想到……”
“阿娘你别急嘛,我又不會吃瑤姐姐的醋。”
林姝抱着她的胳膊,頭歪在她肩膀上,道:“我知道阿娘心裡有愧,我心裡何嘗不是。但我說句難聽的,世家大族的閨秀千金們學琴棋書畫這些,除了門面上好看,到頭來還是為了日後能嫁個好婆家,可瑤姐姐如今已經得了英國公府的喜愛,那英國公世子瓊枝玉樹,如圭如璋,人中龍鳳,京中多少千金傾慕于他,但他就是非瑤姐姐不可。即便不學這琴棋書畫,瑤姐姐亦能憑自己本事得到幸福,阿娘你這樣想一想,心裡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林姝在末世學了一手忽悠人的本事,何桂香被她這麼一忽悠,還真就漸漸舒展了眉頭。
其實京城的許多閨秀并不喜歡學什麼琴棋書畫,不過是大家都學,你不學就好像矮了别人一頭。而原身除了這些,還因小時候顧以安的那一句話學得尤其刻苦認真,簡直能稱最佳模範生。這個過程,她很痛苦,沒有從中得到絲毫樂趣。
可再痛苦,原身得到的好處那是實打實的,學這些增長了見識,陶冶了情操,提升了氣質,這是重生女主錯過的十四年很難彌補的東西。
但林姝不想何桂香時不時惦記女主,還總是心懷愧疚,當年故意調包孩子的是那侯府的惡奴,又關何桂香什麼事呢?
侯府夫人是骨肉分離十幾年的孩子娘,何桂香這個農家村婦就不是跟骨肉分離十幾年了?
真論起來,也該何桂香怨怪侯府的人調換了自己孩子。
無非是因那侯府高門大戶,才叫何桂香明明有理也變無理,覺得是自己親生女兒搶了别人的好日子。
若再按原書裡的結局那樣,原身壞事做盡死在莊子上,大家都歡喜,誰又想過那遠在小山村的林大山一家子?
何桂香招誰惹誰了,就要白白沒了一個女兒,親生女兒死了都是她咎由自取?
“阿姝,阿娘都明白了,日後不會再鑽牛角尖了。”何桂香道,看着自己軟軟嫩嫩的親生女兒,心裡暖暖的。
老天爺待她不薄,阿瑤走了,卻又送回來這樣一個貼心棉襖。
“阿娘,阿姐,我也要抱抱!”林小蒲學林姝的樣兒,也在何桂香身上膩歪起來。
母女三人親親熱熱地說了會兒小話。
果如何桂香所料,早食過了沒多久,三嬸王巧花就挎着一個竹籃子過來了。
院壩大門敞着,她人一到門口,院壩裡的三人便瞧見她了。
“二嫂。小蒲和……大閨女都在呢。”
王巧花喚第一聲二嫂還有些許不自在,但繼那最初的不自在之後,她很快就态度熟絡了起來:“玉書拎回去一條大草魚,我做了焖魚,一家子都喜歡得緊,問了才知原來是大閨女和小蒲送的。你看看你們,這麼客氣做啥子,三嬸可不能白吃你們的,這是我閑來無事編的兩雙蒲草鞋,包腳趾的,大閨女跟咱們不一樣,是講究人家,穿這個更體面。喏,你們拿去穿,穿壞了三嬸再給你們做。”
王巧花掀開籃上的碎花布,從裡頭取出兩雙草鞋來。
林姝瞧過去,心下詫異,這是用蒲草編織的草鞋,鞋底厚實,包頭圓滑,比她腳上這雙草鞋可精緻多了,瞧着也舒适。
王巧花見幾人不說話,直接将那鞋一人一雙塞到了林小蒲和林姝手裡,“快試試大小,小蒲我常見,這鞋子大小錯不了,大閨女就來的那次我在人群中掃了幾眼,也不知這大小估摸得對不對。”
林姝看向何桂香,得她一個點頭,才歡喜地接過草鞋,“多謝三嬸,這草鞋編得真好看,我很喜歡。”
說着,當下就脫下草鞋換了新的,院壩裡踩一踩,居然正正好。
這三嬸隻人群裡瞄上幾眼就能估得準準的,實在厲害。
林小蒲沒舍得換,在腳上比了比,便将新草鞋收了起來。
“弟妹費心了,快坐罷。”何桂香招呼道。
王巧花擺擺手,道:“不坐了不坐了,這兩日日頭好,我還要回去曬麻呢,等回頭績麻的時候,我端到二嫂這裡一起?”
何桂香笑笑,“好,我一個人正嫌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