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渾渾噩噩中又度過了三天。
第十七顆草莓的汁液在齒間迸開時,電子項圈的内置針頭正好紮進黎洺的頸動脈。
他站在歌舞伎町後巷的陰影裡,舌尖卷着草莓萼片,嚼着葉片品嘗着清新的草味,看霓虹燈牌在潮濕的柏油路上投下五顔六色的光斑。
“後勤組就位。”
耳機裡伏特加的聲音刮過鼓膜。
黎洺把草莓蒂嚼碎咽下。
疼痛很遙遠,像是隔着加厚玻璃看到的火焰。
安全屋在居酒屋二樓,年久失修的松動木制樓梯在腳下發出呻吟,聽得人心煩。
黎洺的指尖撫過包漿的扶手,樓梯扶手的鐵鏽沾滿了前租客的血迹——聽說是上周某個叛逃的外圍成員在這裡被處決了。
黎洺用指甲刮下一塊褐紅色碎屑,在指腹撚成粉末。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他聽見通風管道裡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但轉頭時隻看到一隻蟑螂正爬過黴變的牆角。
房間裡的黴味像固體般壓過來,黴味混着榻榻米陳年的汗臭,沉悶得讓人喘不上氣。
老式顯像管電視的屏幕裂了道縫,黎洺蹲下來,從裂縫裡看見無數個變形的自己。
他把電腦包扔在榻榻米上,榻榻米發出悶響,拉鍊齒間還夾着今早宮野明美給他帶的維生素藥片。
“系統啟動中…”
筆記本風扇的嗡鳴裡,黎洺解開高領毛衣最上面的紐扣。
項圈下的皮膚已經潰爛,新滲出的組織液把金屬扣染成詭異的油彩色。
他盯着開機畫面,這頁面對他來說古早的要命,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頂級的設備了。
十七個監控畫面在屏幕上同時亮起。
藍光映着他瞳孔裡擴散的灰斑,那是上周注射的鎮痛劑在角膜留下的沉積物,像是某場大火後留下的灰燼。
歌舞伎町的霓虹通過監控攝像頭折射進來,在他臉上切割出支離破碎的光影。
某個瞬間,他看見宮野明美的臉浮現在C7監控畫面裡,發梢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扭動的線蟲。
“發什麼神經……”黎洺把最後半片鎮痛劑壓在舌下,糖衣融化後,酸苦的藥粉灼燒着味蕾。
他打開音樂播放器,放了首喜慶的歌,中文版的《恭喜你發财》從千禧年版本的電腦揚聲器裡流出來,混着樓下居酒屋的猜拳聲,荒誕的熱鬧。
鍵盤敲擊聲像機關槍掃射。黎洺的左手小指在抽搐,三天未愈合的刀傷随着每次按鍵滲出細小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