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完美的秋日清晨。群山籠罩在晨霧中，通常到了上午中段這些霧氣就會散去，而太陽那發光的圓球将一排排沿着101号公路南下的SUV車影映得輪廓分明。十萬多個草坪噴頭釋放出的泥土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從高速公路那頭傳來一陣陣如瀑布傾瀉、如林中風聲的持續轟鳴，回蕩在整個山谷中。隻要電網能維持運作，南X省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羅強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色細條紋四粒扣西裝，系着灰色絲質領帶，穿過他所住酒店的停車場。他的黑色皮質筆記本電腦包搭在肩上。

羅強更喜歡這種企業套房式住所。它們通常有開放式停車場和直接通往房間的前門，更像普通公寓而不像酒店。他幾乎感覺自己就是這高檔小區的居民。他深吸一口氣，欣賞着清晨的空氣。那是茉莉花的香味嗎？

羅強突然停住了。

警探石北科正靠在羅強的銀色奧迪轎車引擎蓋上，一邊喝着外賣咖啡一邊讀頭條新聞。他甚至沒擡頭：“早啊，羅強。”

羅強繼續走向自己的車，但步子慢了下來。“早上好，警佐。你平常也這麼早起嗎？”

“我也可以問你同樣的問題。”羅強從他身邊走過時，石北科看手機，。頭版标題用一種通常隻有廣告或戰争宣言才用的巨大字體寫着：“馬俊宅院發生第二次大屠殺”。

石北科用粗壯的手指點了點頭版另一個側欄标題。羅強側過頭看了眼：“馬俊今日出殡”。他擡頭看着石北科。石北科翻了翻羅強的西裝領子。“穿得挺哀悼的，不是嗎？”

羅強有些吃驚。這警察很敏銳。羅強放下了原本的拘謹，點了點頭以示承認。“我覺得奇怪——他竟然安排了遺體瞻仰。他看起來可不像是宗教信徒。”

“可不是嘛。那你為什麼要這麼早溜走？”

羅強低頭看着停車場，有節奏地捏着肩上的電腦包背帶。“我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新聞裡。”

石北科考慮了一下。“你就為了這個？你怕馬俊？” “作為一名計算機顧問，維度可能會把我當成威脅。”

石北科點頭：“好，我們的合作可以保密。但如果你要繼續追查馬俊，記住——我能替你打開門，你也能替我。”

羅強又深吸一口晨間空氣，思索着這個提議。他擡起頭：“你想做到什麼，是省局做不到的？”

“你告訴我。”

他們互相盯着對方片刻，直到羅強點頭。“誰知道我在跟你合作？”

“更好的問題是：在這場瘋狂中，誰會在乎？” “北科，拜托。”

“省局知道——不過我敢說陳令璟現在肯定顧不上這些。他們昨晚失去了一個人質營救小組。”

“我不會去見省局的計算機取證團隊。就說我臨陣退縮了。”

“沒問題。”石北科看着他的眼睛。“你在宅院那邊做了個正确決定。我需要你告訴我馬俊到底在搞什麼。”

“我一直在想這事。” “那你想出什麼來了？”

“什麼都沒有。”羅強打開後備箱，準備放進去他的筆記本。

“你就想到個‘什麼都沒有’？”

“我們目前碰到的所有事情都是煙霧彈。就是為了分散注意力。我昨晚上網想查查Gedan酒館裡有什麼風聲——結果才想起省局把網絡風暴服務器給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