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數字怎麼搞的?”曾一郝從他的執行财務總結的損益表中擡起頭,皺着眉頭看着那張鋪滿整張會議室長桌的核桃木桌面。二十多位藍網董事會成員和高級管理人員熟悉的面孔盯着他看。更熟悉的是,因為他自己也是這些董事會的成員。“我有七個部門超出預算,隻有IT部門達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沒有收到任何關于這方面的指導?”
首席财務官蔣胤同緩緩搖頭。“曾一郝,讓我打斷你一下。這些數字是錯的。”
“錯的?怎麼錯了?”
“錯得離譜。你看……”他把一個打開的文件夾推到桌子上。其他高管遞給曾一郝。“這些是我們從離線系統得到的數據。”
“什麼鬼,——你是說電子表格?你給我遞電子表格?我花了三千萬元買了一個實時企業會計系統,結果我們還能用電子表格?”
“會計系統出錯了。費用被分配到了錯誤的成本中心。”
“别管成本中心了——這月我們超預算六千萬。不管你怎麼搬來搬去,殼還是那幾個殼。”
“是的,但數字沒被分配到正确的成本中心——”“那就是你們搞錯錄入了——”
“不,曾一郝,不是錄入錯誤造成的。這個月我們不會因為錄入錯誤偏差六千萬。我讓我的團隊開始記錄這些問題,因為——”
“我怎麼是第一次聽說?”
蔣胤同停了一下,做足心理準備,繼續說道:“你沒聽說是因為趙雲錫說他會解決這個問題。這是他的職責,不是我的。IT負責會計系統。”
經紀部門執行副總裁邱紹輝向前傾身說:“他說得對,曾一郝。我們這期的成本中心是低于預算的,收入目标也超過了。但這些來自會計系統的報告全都亂套了。”
其他幾人也表示贊同。
曾一郝舉起雙手。“天哪,……”他環顧四周,“趙雲錫!趙雲錫在哪兒?”
所有人戲劇性地四處張望,知道他沒來。又一次。曾一郝怒摔皮革文件夾在桌上。“該死!董姲!”
曾一郝的秘書的聲音從牆邊椅子間傳來:“是,老闆。”
“趙雲錫今天來嗎?他被提醒參加這個會議了嗎?月度董事會會議?”
“我查過他的日程表,他應該會來。我今天早上給他打過電話。”
“他說什麼了?”
“語音信箱。我留了三條信息,還發了郵件。”
“該死!你打他手機了嗎?”
“語音信箱。他的家庭電話和車載電話也是。”
首席運營官唐衡舉手引起注意:“我昨天跟他一起飛去蒙特利爾參加貿易峰會。”
“他事情都這麼嚴重還離開了?他回辦公室了嗎?”
唐衡點頭。“我們坐的是公務機——沈禮、趙雲錫和我。”幾個聲音異口同聲,“他回來了。”
他們聞到了血腥味——一個職業生涯即将結束,還有可能出現高層空缺給朋友或親戚。
曾一郝怒火中燒——這也是他出了名的事。“現在我知道他為什麼不想來。他的人搞砸了會計系統,還瞞着我。我希望趙雲錫是吸毒了,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這一切。董姲,馬上給他打電話。”他指向桌子中央的最先進揚聲器電話。
“我剛又試了他的電話,曾一郝,語音信箱。”
“該死!”曾一郝環顧四周,“董事們,請繼續議程。唐衡你主持。我去找趙雲錫,我們現在就查個水落石出。”
像大多數公司一樣,藍網基金集團在地下室設有數據中心,以免占用任何有窗戶的辦公室。因此,藍網那座五十層的辦公大樓擁有多個溫控子地下室,直接連接到Z市市中心街道下方的光纖網絡。從子地下室出發,IT部門的觸角伸展到大樓的每一個角落,沿着幹線向上盤繞穿過整座樓的五十層,每層再分出分支,逐個連接到每位員工。
當曾一郝乘坐通往地下室的專用電梯時,他意識到IT部門就像寄生蟲薩庫利納一樣。而且最近它還在擴張,未經授權地增長。
趙雲錫說他已經處理好了。
幾個月前,趙雲錫從他位于四十九層的角落辦公室搬到了大樓無窗的深處。這是前所未有的親力親為的管理舉措。令曾一郝高興的是,趙雲錫主導了一場為期兩個月的IT部門大規模裁員,清除“可疑人員”,淨化全球組織,并招募了新員工,毫無疑問他們的忠誠對象很明确。藍網基金不僅沒有倒退,反而前所未有地繁榮。那個可能的維度被阻止了——趙雲錫成功了,關于他們的小“麻煩”沒有一字登上新聞。問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