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餘楸幹笑兩聲:“你聽錯了,我是說做鴨子,做鴨子吃。”
“别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不争的事實!”
原朗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着她,“我就搞不懂了,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本少爺是鴨子?本少爺還用做鴨子?!”
他氣得來回踱步,最後指着她的腦袋:“你腦子裡裝的都是啥啊?水泥也沒有的話,就撈點湖水裝進去吧!”
餘楸憋憋屈屈地嘟囔:“你金主都上門了,我總不能裝沒看見吧……”
“上門?”原朗腳步一頓,眯起眼睛,“我家到現在就你一個女的進去過。”
“難不成你是我金主啊?!”
“那不至于。”餘楸撇嘴。
“我沒錢,我也伺候不起。”
“那你倒是說說,我金主是誰?”
“就……就上次那個漂亮的富婆姐姐啊,”餘楸的聲音越來越小,“她還……”
“還摸你臉來着……”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餘楸偷偷擡眼,發現原朗正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她,眉梢微挑,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漆黑的眸子裡寫滿了“你這腦子沒救了”的憐憫。
半晌,男人歎了口氣:“那是我後媽。懂了嗎?”
餘楸瞪大眼睛:“小媽文學?!”
“尺度也太大了吧!”
“……”
原朗氣到扶額:“餘楸,我和我後媽就不能是單純的母子關系嗎?!”
餘楸這才慢一拍地反應過來,連忙擺手:“誤會了誤會了!對不起啊原少爺。”
“靠!别喊我少爺。”
——越聽越像鴨子。
“你不是自稱少爺嗎?”餘楸委屈地辯解。
“那我以後不喊了,再也不喊了行嗎?”
原朗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面前這個笨蛋氣死。
他翹起二郎腿:“你污蔑我的名譽,罰你給我打掃一個月屋子。”
“半個月行嗎?”她試圖讨價還價。
“一天都不能少。”他壞笑着湊近,“不然,我就到你學校論壇上發帖——”
“說你看小媽文學,還腦補到本少爺頭上。”
這男人記仇能記到下輩子!
*
三天直播下來,餘楸漸漸摸清了門道。
她決定調整節奏——兩天一播,前一天專心策劃内容,再剪輯些精彩片段作為預熱。這樣效率高,還能根據觀衆反饋調整方向。
賬号漲勢不錯,短短三天就漲了五百粉。餘楸盯着後台數據,嘴角不自覺上揚。
照這個速度,一千粉的目标似乎沒那麼難嘛!
她正窩在電腦前剪視頻,突然——
“哐哐哐!”
院門被拍得震天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誰啊?”餘楸小跑着去開門,剛拉開一條縫,一個佝偻的身影就撲了進來。
“哎喲小餘诶!”村西頭的王大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老淚縱橫,“你得給大爺做主啊!”
餘楸吓一跳,趕緊扶住他:“大爺大爺,您先起來!”
王大爺卻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活不肯松手:“大爺不識字,你是大學生,一定要幫幫大爺啊!”
周圍鄰居紛紛探出頭,餘楸臉都臊紅了,連拖帶拽地把人扶進屋,倒了杯熱茶塞到他手裡:“您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王大爺捧着茶杯的手直哆嗦,斷斷續續講了原委。
今早他去鎮上買蟹飼料,碰見個穿工裝的小夥子,說是某大廠的技術員,手頭有批“高級飼料”内部價處理。王大爺貪便宜,花兩千塊買了十袋,回來拆開一看,全是石頭子摻沙子!
“姑娘诶!”王大爺一把鼻涕一把淚,“大爺攢兩千塊不容易,這錢你可得幫大爺追回來啊!”
餘楸頭皮發麻:“您跟家裡人說了嗎?他們......”
“他們都上城裡去了!”王大爺突然激動起來,“哪顧得上我這個老頭子!本來就不讓我養蟹,嫌我麻煩......這下被騙了兩千塊,娃娃們肯定更不管我了!”說着又要嚎。
餘楸趕緊拍他後背:“别急别急,我帶您去報警!”
半小時後,鎮派出所。
“經營僞劣飼料确實是犯法的。”民警翻着筆錄,“但監控剛好壞了,您又記不清對方長相......”
王大爺急得直跺腳:“就、就穿藍工裝!說話帶北方口音!”
“大爺,”民警無奈,“光憑這點信息,我們很難确定。抓人要講證據的。”
餘楸突然插話:“他有留聯系方式嗎?收據呢?”
“那小子說......說内部價不走賬!”王大爺捶胸頓足,"我老糊塗啊!”
民警也隻能歎氣:“就當花錢買教訓吧,下次一定要去正規店。”
連警察都沒辦法,王大爺直接癱坐在派出所門口的水泥地上。
餘楸去扶他,觸手一片冰涼。
老人眼神發直,嘴裡反複念叨:“兩千塊......夠買半年降壓藥啊......”
回村的路上,王大爺佝偻得像隻蝦米。
餘楸想說點什麼,卻發現所有安慰都蒼白無力。
轉過田埂時,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小餘,大爺知道你是好孩子......”
他渾濁的眼睛裡閃着水光:“别跟我家娃說,成不?”
餘楸鼻子一酸。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老一少,慢慢消失在蟹塘盡頭。
晚上,原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