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靜餘光瞥見聽夠笑話的喬溪乘退出門後,單手招呼紮着兩個小辮靠牆坐着小姑娘,鏡片後狹長的鳳眸凝視着喻辭,手上自然的鋪平女孩裙擺的褶皺:
“喻詩,名字你熟悉吧?腦子暫時有點問題,親妹倒不至于想不起來吧。”
小姑娘明亮的圓眸似有期待的看向喻辭,隻見beta神色稍稍一轉,彎眼笑得溫和,張開雙臂微微彎腰輕聲輕氣的像怕吹跑喻詩:
“好久沒見詩詩了,來讓哥哥抱抱。”
喻詩驟然紅了雙眸,她撲到喻辭懷裡,也不顧用力撞疼自己身子,躲在他的頸窩聲音染上了哭腔!
“小哥…!”
喻詩抱着他的脖子泣不成聲。
喻辭眼光冷淡的壓成一條線,略微繃緊的面容很快舒展,他輕柔的撫摸喻詩小而單薄的背,安撫好她的情緒,随後松開小姑娘對秦敏靜道謝:
“謝謝您帶她來看我,也謝謝您…願意接受她的撫養權。”
“你想多了。”
秦敏靜冷漠的眼睛宛若一台剝離溫情的機器:
“秦敏桉死了,我扶養她的孩子,屬于她那份百分之八的秦氏股份未來也會屬于我!”
喻辭平靜的眼底看不出一絲情緒,他不是不知道秦敏靜這女人做出的任何一步都會權衡最大的利弊,隻是他現在,腦袋要比身體習慣反應更快,回複的每一句話要代入依據喻詞在M國那幾天事無巨細生活習慣形成的公式,得出唯一一個最佳恰當的回複答案!
而喻詞,溫室裡長大的沒有一片葉子被蟲蝕的花朵,待人真誠到永遠是面向陽光的單純一面。
“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講點關于你出院的吧——”
秦敏靜優雅的扶了扶眼鏡:
“你父親留下來的房子出了點問題,警方帶我抵達現場的時候,已經被一個聽說喝醉了玩火的流浪漢燒的連渣都不剩。”
“介于你以後還要回三中上學,我托關系将你寄托到一個朋友的家裡。”
喻辭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響,他打開一看,“大姨”備注的聊天框多了個紅色的小點,裡面是個簡短的小區地址。
“謝謝您。”
喻辭輕吐出口。
語意誠懇,但内心毫無溫度。
“行了,不為難你了。”
秦敏靜長籲一口氣,帶着素圈戒指的左手将旁側隐匿在花瓶後的飯盒推到茶幾中央:
“給你打電話接的卻是剛才你的那位朋友,聽他說你還沒吃飯,順手帶來的。”
女人斜眼瞥了瞥旁邊不着調的兒子,見他悶聲不語,長達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腳踹在少年小腿上,權知澤“嗷”的一聲抱腿蹦跳,深入肺腑的埋怨說:
“你是我親媽嘛!”
秦敏靜一個眼刀子飙過去,權知澤頓時閉了嘴,小alpha一蹦一跳的将凳子踹到茶幾前,随後無比窩囊的跛着腿窩進沙發,氣沖沖的睨視喻辭:
“用我媽給你帶的飯堵住嘴别說話了!”
喻辭旁觀幾秒,在喻詩擔憂的神色中挪步。明明是在他的病房,母子兩人言行舉止透出的放松自然倒顯得他們才是這裡的主人!
飯盒打開,溫熱的飯菜油煙氣息撲面而來!
喻辭眉睫稍動,眼底晦澀不明的光霎時閃過,短短眨眼間又被溫順替代。
餐盒裡盛着三樣家常菜和米飯,看成色樣式應該是特意讓人準備的。
喻詩低垂着毛絨絨的腦袋,她雙手握着筷子控制不住發力,櫻色的下唇被貝齒狠狠咬着,不情不願的漂亮眼睛寫滿了難言之隐!
再次吸吸酸酸的鼻子擡頭卻撞上喻辭無所謂的一笑,小姑娘好像明白了什麼,手勁漸松,緊接着一晃眼筷子便落到了他哥手裡,beta就那麼嚼吧米飯扒拉了兩口色相不錯的菜。
“好了,我這次過來就想看看你的情況,四肢健全就是腦子有點殘缺,問題不大,我好交差。”
秦敏靜公事公辦的起身,玻璃鏡片閃過一道不明所以的亮光:
“好好休息吧,過兩天我找人給你送幾斤新鮮的山核桃,咱們智商雖然不一定能回到從前,但至少得好好補補别記錯人名字了!”
喻辭是裝傻又不是真傻。
山核桃可以照吃不誤,他記不住的人名可字多了去了!
beta繼續扒拉了兩口飯菜,貌作誠懇朝秦敏靜送了個傻乎乎的笑,渾身上下透着股大病初愈經不起折騰的柔弱:
“謝謝秦女士的關心。”
或許是這股天真喚醒了秦敏靜深藏在心底為數不多的母愛,但她很快察覺到自己暴露了不該存在的脆弱喉管,目光與喻辭短暫相碰,旋即自我重整了本就沒多大變化的面部表情。
“喻詩我有給她配備自己的手機,想她了可以和她單獨聯系,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高檔包包從沙發到秦敏靜肩膀上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
喻詩留戀不舍的三步一回頭。
吊兒郎當的權知澤單手插兜,從身後半推着她至門外,一邊眉峰微蹙露出一副“不至于吧”的表情,一邊嘟嘟囔囔的催促:
“又不是和你哥生離死别,想他了過來看他不就行了。”
喻詩雙眼包着淚水,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在權知澤不經意間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掙脫他半攬着自己的小臂,撒開腿跑向喻辭。
“小哥……!”
小姑娘自顧的環抱着喻辭嘤嘤流淚。
喻辭瞄了眼被她撞飛的筷子長嗟聲,掌心難得溫柔的輕撫她絨絨的發頂:
“乖啊,和他們去吧,哥哥沒事,過兩天就能出院了,想我了随時可以和我視頻。”
喻詩纖長的烏睫綴着淚珠子連連點頭,她鼻尖哭的通紅,還是強忍着離開喻辭的懷抱,慢慢挪向門外的權知澤。
直到通往外界的門闆掩住,清晰明了的腳步聲一點一點消失在喻辭耳廓,他向來喜怒不辨不崩不塌的一張臉陡然失去血色,白的跟張紙的皮膚幾乎透明,過分到表皮下面青紫血管突突跳動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