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騙子!”
beta“唰啦”一聲踢開薄被,餘病未退暗啞變調的聲音淡然疏離,嘲諷哂笑道:
“誰要和你這種已經不是單純無辜的高中生睡在一張床上,說是找我合作,除了把貌似對你們有用的我弄回國多加保護和告訴我一些關于我父親奇奇怪怪的事以外,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關于住處問題和你的身份為什麼一開始不和我挑明了說,諜戰好玩還是表裡不一是你們TBT的必修課?”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從内心抵觸、厭惡,甚至想摧毀這種包含生命的一切被别人攥在手裡束縛和管控的感覺。
從爆炸後被TBT安排的撤僑救援,悄無聲息的和喻詞交換身份回國,再到父親于醫學峰會的離奇失蹤,莫名其妙的和已經消聲匿迹了十五年之久的angel牽連,甚至于昨天被針對襲擊,喻辭什麼都不知道!
無知帶來的恐懼因子激起了他因為多年實驗練就出一身變态自律而深深壓抑的逆反。
喻辭翻了個面,銳利的眸光緊鎖着alpha沉靜如水的雙眸,安靜到落針可聞的房間裡,兩人呼吸頻率清晰不差的落入對方耳底。
“擔心被騙?”
少頃,權釋精悍的臂膀撐起身子,不疾不徐的從床頭的櫃子裡摸出個漆黑的文件夾,扔給喻辭:
“你要的答案都在裡面。”
喻辭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态,他甩掉眉心的疲憊和荒唐,狐疑的翻開文件,恍然入眼的第一頁霎時間讓他神色怔松。
“這是…”
他一貫敏捷的思維猝然桎梏不動,白皙的喉管喉結随着落在紙張上惕然心驚的眸色上下翻動,肩膀不自覺的微微縮着,不可置信的翻弄了幾頁。
“喻詞他——!”
竟然還活着!
“是的,他還活着。”
權釋雙臂交環,眼底微光一閃映着喻辭可以堪稱喜極而泣的神色,眉峰一剔如實道:
“你以為他和你一塊被炸死在了烏拉爾,實則不然,喻詞在烏拉爾爆炸的前一天便瞞着你坐飛機飛去了M國。但很不幸的事,我們的情報處得到消息,他在抵達的第二天便出了很嚴重的車禍,被M國的療養院當做失足人員收養在院。”
“從那之後,M國分部搜查科對他一直展開着每日的監控和記錄,然而很抱歉,烏拉爾爆炸的不久之後——或者具體點,兩個星期前,有人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帶走了喻詞,他從那個療養院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了,你手上的這些,是他失蹤前為數不多的信息。”
權釋掌心一攤,指向喻辭懷裡關于喻詞幾月以來貼着密密麻麻照片與文字記錄的監控文檔。
喻辭渾身血液凝固拔涼,隐約駭人的猜測浮現在心底:
“所以第一次在醫院碰見,你掐我脖子并非是為了你的寶貝兔子,而是想确定我到底是誰。”
“TBT不适合插手國内的撤僑,從N國到淮滄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說句很現實的話,雖然有概率從喻詞身上追蹤到喻谧,但同你相比,他的價值是遠遠不夠的。”
權釋點頭。
喻辭指尖輕撫照片上插着呼吸管瘦到脫骨的beta,默然許久後,他擡起一雙内斂到看不出一絲情緒的瞳眸,意味不明的問:
“邊序隻和我說M國出現了類似angel見不得光的地下實驗研究,所以具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知道初代的angel為什麼被叫停嗎?”
權釋聲音和緩而語意深重的反問。
“實驗中發生了意外事故,導緻采集的冰川病毒諾曼爾外洩,他們一整個小組葬身在那片火海裡也是因為全部感染了病毒,無一幸免。”喻辭答。
一年前喻辭成立攻克諾曼爾的小組前往N國駐紮之前,他親自前往當年采集病毒的地方實際考察過。
“那隻是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對外的說辭。”
權釋搖頭,矢口否認:
“上一代TBT數據庫流傳下來有關angel的文件,連同國内另一個曾經被報道出用福利院孤兒做實驗的黎明計劃一起封禁在最高機密的卷宗裡。”
“兩者有聯系?”喻辭凝神。
這是幾乎不用猜測的事實。
“angel初始目的是為了幫助先天帶有疾病基因的ABO配對結合孕育健康後代——我想小喻教授您應該比我更了解,常規基因治療本應該修複基因缺陷鍊。”
權釋短促的扯了扯嘴角,聲線竭力壓平:
“但它技術的成熟經不起人性的考驗,暴露在世界面前的纰漏是緻命性的。”
喻辭眼神驚疑,心底很快得到一個可怕的結論:
“你是說,有人利用angel的核心技術…來研究生物武器?”
權釋:“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單是喻谧教授的失蹤就引起了整個TBT的高度重視,M國分部從去年便察覺到了,報警的人口失蹤裡,未破獲的案件占比八成的是有孕的omega或者beta,以及出生不久的新生兒和五歲以下的兒童,很可惜的是TBT也沒再掌握更多的證據。”
沒人比幹這行的他更了解angel的緻命缺陷,它的存在不亞于埋在每個人類基因裡的定時炸彈,一旦将已編輯基因的标本放逐去正常結婚生子,那麼這滴無法掌控的墨水終将變成污染基因淨泉的空前災難!
但他不相信喻谧回去做這種事!
他從十五年前那場非人的折磨中逃脫,大隐隐于市的落戶在淮滄。
對喻谧來說,金錢、财富、地位、權利,一切涉及貪念的誘惑早在大火裡與同他朝夕相處的同事們一齊化作齑粉,灰飛煙滅!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他是被迫的!
他被人挾持了!
喻辭嘴唇慘白的哆嗦,渙散空茫的視線沒有焦距。他的心髒像是被人綁了塊石頭“嗵”的聲塞進空蕩井裡,許久不見沉落的回音。
驅使大腦轉動的意識赫然砰砰咣咣碎了一地,逐漸模糊的思維漩渦仿佛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惡鬼,意圖用尖利的獠牙将喻辭撕碎吞并,拉進罪惡深邃的地獄。
權釋眉心一蹙,兩步上前,雙手掐着beta纖瘦的腰将人一整個提起,随後放到床上:
“不是刻意隐瞞,考慮到你剛恢複不久的身體狀況,本來是打算等你适應現在生活後接受TBT的存在再告訴你的。”
沒想到半路裡殺出來個不知從哪竄出來不要命的野小子打亂了計劃,讓他比小C還敏感的心又開始設防起來。
“無所謂,遲早的事。”
喻辭餘悸未消的咳了兩聲,他不動聲色的垂着眉眼,呆闆無情的松開權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