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天鵝絨幕布緩緩升起,水晶吊燈折射出破碎的光斑,在大理石牆壁上投下搖曳的陰影,仿佛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在窺視舞台。
歌劇院那鍍金的雕花穹頂在此刻顯得格外壓抑,空調送風口傳來的冷氣裹挾着觀衆席上細微的驚歎聲,南宮沐雲踩着七厘米的金色高跟鞋登上舞台,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樂隊鼓點的心跳間隙。
他飾演的莎樂美披着綴滿波斯銀片的深紅綢緞,發絲如墨瀑垂落至腰際,卻在發梢處染上幾縷妖異的紫羅蘭色,随着他的動作在發尾流轉出星點光芒。
“怪不得都叫他公主。”坐在第三排的聞聲言忍不住稱贊,她看見南宮沐雲眼尾描着的金色淚痕一直延伸到太陽穴,如同古埃及法老面具的紋路。
當聚光燈如血刃劈下時,那些金色紋路突然泛起磷火般的微光,将整個面部輪廓切割成鋒利的碎片。
舞台中央的青銅祭壇泛着冷冽的金屬光澤,背景全息投影不斷切換着耶路撒冷月夜與巴比倫廢墟的幻象。
南宮沐雲緩緩擡起手臂,指節上的水晶甲套折射出虹彩,他旋轉時綢緞下擺掀起的風吹動了祭壇上的燭火,陰影在她鎖骨處遊移成蛇的鱗片。
樂隊突然爆發出小提琴尖銳的顫音,他足尖點地躍起,身體後仰成一個危險的弧度,紅色綢緞從肩頭滑落,露出用液态金屬繪制的紋身。
“約翰,你為何不肯看我?”他的聲音裹着回音的混響,既像是少女的撒嬌,又藏着毒蛇吐信的嘶鳴。
當唱到“吻我”的高音時,舞台燈光驟然轉為猩紅,納米特效在綢緞上迸發出荊棘生長的動态紋理。
南宮沐雲撲向囚籠中的“約翰”扮演者,指尖掐住對方咽喉的力度精準到讓台下心髒監測儀發出警報,而他的瞳孔在此刻切換成了豎瞳。
高潮來臨的刹那,整個歌劇院的地闆開始輕微震動。
當“頭顱”被呈上的瞬間,舞台燈光炸裂成億萬光屑,南宮沐雲仰天大笑,舌尖舔過“約翰頭顱”上的血漿特效時,觀衆席中傳來瓷器碎裂般的抽氣聲。
幕布降下時,所有人都起身鼓掌。
頂部的星空穹頂突然降下細密的金粉,落在南宮沐雲肩頭形成流動的銀河,而他依然保持着最後的定格姿勢,紅色綢緞在身體上凝固成蛇蛻般的雕塑。
“他也挺不容易的。”聞聲言邊鼓掌邊說道,掌心與掌聲一同落下時,眼底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暗光。
南宮沐雲無論是體态還是樣貌,都像個出落标緻的女孩——纖腰如柳,眉眼如畫,皮膚細膩得仿佛能透光。
可偏偏他是個男生。
這份樣貌需要日複一日的形體訓練、嚴苛到近乎自虐的儀态管理,才能在舉手投足間将那份矛盾的美感打磨得如此渾然天成。
“為了藝術獻身嗎?”洛塵楠摘下耳機,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耳垂。
她其實很想好好聽一次南宮沐雲演唱的歌劇,但那傳說中的"人魚之聲"會蠱惑人心,幹擾思維,影響她接下來的工作部署。
這種誘惑與危險并存的矛盾感,像一根帶刺的玫瑰,紮得人心癢難耐。
“不曉得啊,如果真是為藝術,那犧牲實在是太大了。”葉霜北的尾音拖得老長,語氣裡帶着三分調侃。
蘇北秋始終沉默着,耳朵無意識地晃動。
為了藝術嗎……
還是受人掌控呢?
“好了,歌劇結束了,”葉霜北倏地立起身,動作利落得像一柄出鞘的劍,話音未落,人已率先走向幕布後方的暗門,“走吧,去後台問話。”
歌劇老闆見到獵刑四人,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怎麼又是你幾個大佛?
“我們就是随便問兩句話,不會耽誤很久。”洛塵楠耐心解釋道。
“讓她們進來吧。”南宮沐雲的聲音從門内傳來。
老闆這才不情不願地給四人讓道,他磨着後槽牙側身,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進門時,蘇北秋注意到門旁站着一個把全身裹得密不透風的男人——純黑西裝、黑色口罩、墨鏡遮眼,連耳尖都嚴嚴實實地藏在帽檐下。
他像尊沉默的鋼鐵雕像,卻又在四人靠近時釋放出危險的壓迫感,肌肉線條在布料下起伏如蟄伏的獵豹。
葉霜北張口就吐槽:“呀,公主,你新男朋友啊?”
洛塵楠其實有點想抽她了,拳頭硬了又硬,還是忍了下來。
南宮沐雲輕笑一聲,尾音帶着歌劇演員特有的悠揚:“保镖而已,我換男朋友速度沒那麼快。”
南宮沐雲接下了葉霜北的黑色幽默,滿不在乎地繼續說:“這次又找我做什麼?”
“我們聽說你前些天買走了張子眉的成名作是嗎?”
“嗯哼,上個星期買的。”南宮沐雲慵懶地倚在化妝鏡前,天鵝絨般的聲線在空氣裡蕩開漣漪。
“為什麼?”洛塵楠逼近兩步,高跟鞋在地闆上敲出危險的節奏。
“畫的是我,我不能買嗎?”南宮沐雲忽地轉身,裙擺旋出半圓月弧。
他直視洛塵楠的眼睛,瞳孔深處有暗潮湧動。
“方便給我們看一下嗎?”洛塵楠忽略他話裡的鋒芒,公事公辦地問。
“可以啊,就在我家。”南宮沐雲說這話時瞥了一眼聞聲言,“随時歡迎幾位警官來參觀。”
他忽地斂起笑意,恢複清冷姿态:“不過今天不行,有演出的話我是不會回家住的。”
“那你有見過她其他的畫嗎?”聞聲言突然開口,聲音清亮如碎玉。
“沒有。”南宮沐雲回答得毫不猶豫,但蘇北秋分明看見,他耳尖在聽到"其他畫"三個字時,不可察地顫了顫。
他撒謊了。
“南宮沐雲小姐,作為我國公民,你有義務配合獵刑的調查。”洛塵楠猛地将證件拍在化妝台上,金屬徽章在燈光下灼灼生輝,“我再問一遍,你見過她其他的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