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她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木門框前,“吱呀”一聲從外面被推開了。
“你醒了!”虞溪端着一個放着清粥小菜的小食盤,滿臉驚喜。
“嗯。”溫蓁的聲音帶着重傷未愈的沙啞,半邊身子倚着門框借力,急切問道:“幾日了?現下外間如何了?”
“整整兩日了!是澤蕪君和那位孟先生救了我們,這裡是清河不淨世。”虞溪語速飛快,閃身進屋,反手帶上門。
隻消片刻,溫蓁心中便轉過無數念頭。蓮花塢究竟何等境地?魏嬰和江澄呢?巨大的不安攫住了她。“此地不宜久留,離雲夢太遠。”她目光如電,斬釘截鐵道,“立刻動身。”
“好!”虞溪放下食盤,又忙道,“不過澤蕪君先前交待,你醒了要再去取一趟傷藥備用。還有,就這麼走了,實在失禮,留個字吧?我記得你符箓包裡帶着小毫?”
“藥不必了。”溫蓁心念電轉,“澤蕪君仁厚,若知我們要走,必定派人護送。如今各家自顧不暇,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字條……有理。”她飛快地從随身的小布包裡翻出一支細杆狼毫和一沓畫符用的黃紙,略一凝神,在那小紙上龍飛鳳舞寫了兩行字,草率地将符紙壓在桌上的茶碗下。
虞溪湊過來一看那字迹,嘴角抽動了一下:“……阿蓁,你這字當真是随心所欲,天馬行空。”
“無妨。”溫蓁毫不在意,抓緊時間扯過包裹收拾,“認得寫的是什麼便成,講究什麼好看難看,又不是賣弄書法。”說話間已束好佩劍,拉開門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好歹吃點東西墊補一下……”虞溪忙不疊抓起盤中的幾塊點心,用油紙胡亂包了塞進溫蓁的包裹。
“邊走邊吃就是!”溫蓁已擡腳踏出房門檻,虞溪快步跟上。
剛出院門幾步,便見前方回廊轉角處踱出兩人,正與她們打了個照面。當先一人手執折扇,一身華貴的錦袍,正是清河聶氏二公子聶懷桑。他身側落後半步的,正是那一身粗布麻衣的布衣男子。
“二位仙子這就便要動身了?”聶懷桑收攏折扇,抱拳道,神情關切。
溫蓁與虞溪連忙還禮。溫蓁按下心中焦灼,言語懇切:“是,懷桑兄,多謝救命收留之恩。實在是師門有變,十萬火急,迫不得已需得立刻返回。大恩不言謝,待事了之後,定當親自拜謝聶宗主與諸位!”
“哎,不敢當不敢當!”聶懷桑連連擺手,看向身邊人,“其實是孟大哥與澤蕪君護送兩位過來救治的。”
“孟大哥?孟……瑤?”溫蓁的目光,倏然轉向那位布衣男子,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布衣男子——孟瑤,微笑着上前一步,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溫順謙和,對着溫蓁微微颔首示意。他膚色白皙,眼珠清亮,嘴角天生微揚,觀之可親,連笑容都如春風拂面。
“正是在下。”他溫和應道。
就在這目光相接的刹那,溫蓁心中仿佛有一根冰弦驟然繃緊。她臉上肌肉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捏着劍鞘的指節微微泛白。一股源于某種深植于靈魂記憶的巨大忌憚和森冷寒意無聲無息地彌散開來,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滞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