榊夜守知道在小巷口的另一個方向有人正在窺視自己。
他本人并不是對視線非常敏感的類型,但是假面騎士的變身會帶來對感知的提升,他可以感覺到那些視線,甚至可以感覺到正在窺視着他的人對他的情感更多的并非惡意。從酒吧裡依舊傳來嘈雜的聲音,他可以想到天亮之後将會出現的那些争執和針對他的調查,自然,榊夜守也不會對此感到後悔或者難辦。
他很習慣以“假面騎士AgitΩ”的身份被人注意,即使這也不是什麼獨一無二的變身。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有成為AgitΩ的可能,區别隻在于早晚,還有該如何使用這份命中注定的力量。
榊夜守繞開監控,行走在哥譚的夜色當中。
哥譚的夜晚依舊灼熱,或許是因為居民區排布的原因,即便是小巷裡也沒有涼風吹拂,不過對于榊夜守而言,這點溫度也算不上什麼。他擡頭看着夜空,月亮依舊明朗,于是他忍不住還是深深地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被異蟲殺死的人到底是誰,不過毫無疑問,因為他并未及時殺死異蟲,之後會出現很大的麻煩。
得開始調查了,他想,這是屬于他的責任。
等榊夜守到家的時候,距離他在酒吧引發的混亂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這還是看在假面騎士的移動速度比起一般人更快的份上。哥譚并不是一個小地方,之後他會記得騎摩托的。這麼想着,他并未解除變身,而是直接走進了卧室,他想看看卡爾在他的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卡爾已經從地毯上爬了起來,鑽進了榊夜守的被窩裡,至少現在卡爾看起來睡得很沉。榊夜守一瞬間覺得又無奈又好笑,他在神社裡養的狐狸也是這樣,平時不讓上床,但是隻要人沒盯着,就會莫名其妙地爬到床上鑽進被窩。
蜷縮在被窩裡的卡爾看起來小小的一團,根本就沒占多少地方,看起來确實是個可憐兮兮的小動物了,榊夜守注視着卡爾的睡顔,在他的眼中,卡爾的身上并未蒙上血霧。
卡爾是無罪之人,榊夜守想。
他在之前就可以感覺到卡爾的身上并沒有血腥氣,這毫無疑問代表卡爾從未以任何方式主觀地傷害過他人,不過人生在世也難免會有誤傷,因此他還是用自己的特殊視覺去探查了卡爾。結果顯而易見,作為實驗動物的卡爾當然不可能犯下罪孽,至于為了不繼續遭受虐待而隐瞞一些事?這并不算犯罪。
不過說真的,就算是沒有犯罪的人,在他的身上依舊或多或少的會存在一些霧氣,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一個人完全誠實,又從未做過任何錯事。榊夜守自己的身上也有隐瞞真實身份的霧氣,一定要說,卡爾隻是他見過的,看起來最清晰的人,僅此而已。
他解除了變身,稍稍幫卡爾掖了一下被角,确保卡爾的臉可以完全露在被子之外,榊夜守自己也不知道卡爾到底需不需要呼吸,反正他就當卡爾需要。似乎是因為感覺到了榊夜守身上的溫度,卡爾蹭了蹭枕頭,嘴角還帶着恬靜的微笑。
榊夜守不習慣和别人睡在一張床上,不過看着卡爾睡得那麼香甜,他也不好意思把卡爾丢下去。他又看了一會兒,确定卡爾不會乖乖醒來然後把床還給自己之後,抱起地上原本給卡爾的被子,走向客廳,反正他還可以在沙發上将就一晚上。
卡爾蹭了蹭枕頭。
他可以感覺到有一種熟悉的,讓他非常親近的氣息靠近了他,他知道這是榊夜守身上的氣息,莫名跑到外面去的榊夜守回來了。但是他不想睜眼,他還想再睡一會兒,他在實驗室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這麼犯困過,最近的他卻總是想要睡覺——卡爾很清楚這不是什麼壞事,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充盈,就像是一塊幹癟的海綿正在一點點吸水。
榊夜守離開房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不過他不想多管閑事,而且這些事情也不是他可以随便幹涉的。他隻是順從本能鑽進了榊夜守的被子裡,榊夜守的被窩非常溫暖,讓卡爾忍不住想要更加蜷縮在裡面。他以為榊夜守回來會上床,他不介意和榊夜守擠在一張床上,隻是榊夜守并沒有上床,他有點微弱的失望。
他沒有多思考什麼,很快又睡着了。
卡爾做了一個夢,一個在天空之中自由飛翔的夢。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像是突然長出了羽翼,然後向着無法望穿盡頭的,天際線的彼方翺翔着。大地的影子如同幻象一般逐漸遠去,又一點點被掩蓋在雲層的背後,重力對他而言不再是束縛,而是無關緊要的東西,隻有飛翔,隻有天空是真實存在的。
就像是完全掙脫了軀殼的束縛一般,像是從卵殼之中掙脫的雛鳥,不斷展翅,不斷向上,從黑暗的殼(過去)之中掙脫出來,翅膀的尖端觸及着溫暖的太陽。沒有實驗室的研究院,也沒有萊恩将軍,在他的身邊的是榊夜守,因為這是他的夢,這是他的天空,飛鳥在空中伸展着雙翼,飛鳥像是箭一般直沖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