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海豚酒店和驗屍，說起來隻是非常簡單的兩句話，但實際上耗費的時間不斷，等到布魯斯将車停在韋恩大宅的車庫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這是一個對吃午飯來說太晚，對吃晚飯來說又太早的時間。原本按照榊夜守的性格，既然已經錯過了午飯，那幹脆就等晚飯，反正一頓不吃也不會被餓死……最多就是給卡爾弄點零食。但阿爾弗雷德在聽到了榊夜守所說的話之後露出了笑容，對着布魯斯開口了：“布魯斯老爺，麻煩您帶着兩位少爺去花園稍等，我随後就到。”

布魯斯點了點頭，他看向榊夜守：“跟我來吧。”

榊夜守多少還是維持着一種“來都來了”的想法，他伸手牽着卡爾，兩人跟在布魯斯的身側，走向了韋恩家的花園。

韋恩家的花園，毫無疑問，就是那種會給人以刻闆印象的，有錢人家的花園。薔薇環繞着白色的籬笆，灌木和松樹被修剪成幾何的形象，而在花園中間，同樣攀附着薔薇的，是白色的，羅馬式的涼亭，石子路在花園中四通八達，直通涼亭。卡爾停下腳步，看向薔薇，還有在花間飛舞穿行的蝴蝶。

“每天阿福都會用很多時間來維護花園，”布魯斯說，他的臉上帶着柔和的表情，“雖然來這裡的人并不多，但阿福總是那麼精心。”

“很漂亮，真的。”榊夜守回答。

他更習慣日式的枯山水而不是歐式的花園，不過枯山水是用極緻的人工模仿自然風景，歐式花園則是用極緻的人工帶來規整的秩序，說到底兩邊是一樣的，都不是真正的自然。他走進涼亭，坐在藤編的，同樣是白色的椅子上，卡爾蹲下身去，用鼻尖輕輕觸碰薔薇。

“你知道他是誰嗎？”布魯斯看着卡爾，卡爾的動作小心翼翼，就像是生怕自己不小心弄破花瓣一樣。榊夜守點點頭：“我知道，他是被運出來的實驗品，隻是不小心被我截獲了而已。”

“但你打算把他留下來？”

“他沒做錯過什麼事，”榊夜守說，他也看向卡爾，蝴蝶停在了卡爾的鼻尖，卡爾的眼睛盯着蝴蝶，這讓卡爾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可笑，“我打算暫時收留他，就像是我之前說的，他是我的助手。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再說讓他離開的事情也不遲。”

布魯斯還想說什麼，卡爾就跑了過來，蝴蝶現在停在了他的掌心，這是一隻在北美極為少見的大藍閃蝶，翅膀的顔色就像是卡爾的眼睛。布魯斯知道這隻蝴蝶從何而來，達米安的課堂作業之中有一條是觀察蝴蝶的破繭，布魯斯買的蝴蝶蛹裡孵化出了另一個大洲的蝴蝶。

卡爾小心翼翼地捧着蝴蝶，将蝴蝶舉到榊夜守的面前：“蝴蝶！”

榊夜守點點頭，同樣伸出手指點在卡爾的手心，蝴蝶順着榊夜守的手指爬了上來。卡爾看着振翅的蝴蝶，他的語氣帶着一點做夢一般的飄渺：“蝴蝶，就像是會飛的花。”

榊夜守對着卡爾微笑了，而蝴蝶扇動翅膀，從榊夜守的手指上飛起，又一次流連在了花間。

布魯斯沉默了，照理來說他應該讓榊夜守少收留一些會給自己惹麻煩的人，但情感上他也打算庇護這個和超人有關的小孩……算了，都當爹了，就不要和孩子搶羅賓吧，以後要是真有什麼問題能幫就幫，還有如果是盧瑟又做克隆人了就讓盧瑟給撫養費。

不過其實現在榊夜守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作為植物怪人，卡爾會不會開花？卡爾開花的時候需不需要蝴蝶傳粉？

卡爾什麼都不知道，他正按照榊夜守的要求，拿濕巾擦手。阿爾弗雷德推着小推車來到了涼亭，在小推車上放着甜品塔，他微笑着看向三人：“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談話的興緻，先生們。”

榊夜守站起來，幫着阿爾弗雷德拿起甜品塔放在桌上，阿爾弗雷德并沒有拒絕榊夜守的幫忙，而是在桌上放好了三個骨瓷的杯子，然後向杯子裡倒進了熱氣騰騰的紅茶。“方糖放在這裡了，先生們，”他說，“不過我想夜守少爺或許會更喜歡原味的紅茶。”

“我确實不習慣在茶裡面放糖，”榊夜守說，“謝謝你，阿爾弗雷德先生，下次我會帶抹茶和煎茶來拜訪的。”

“我的榮幸，少爺。”阿爾弗雷德說，他微笑着微微欠身，然後優雅地推着手推車離開了。

卡爾拿起銀色的小叉子，端着蛋糕碟吃了起來，榊夜守喝了一口紅茶。他對美國的“茶文化”帶着一種偏見，畢竟先來幹活的藤野彌生一天到晚打電話跟他抱怨美國人都是神經病，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在一杯茶裡倒半杯煉乳，或者加玉米糖漿，或者拿全是碎葉子的茶包丢到自來水裡然後放進微波爐裡加熱。

“我要襲擊珍珠港。”藤野彌生曾經這麼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