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田姑娘吧?”還未等田弄溪回應,來人又道:“你爺爺昨晚死了。”
這信息太過有沖擊力,田弄溪有些發愣,雙眼不自覺瞪大,語調升高,“啊?”
男人眼裡的憐憫悲哀藏不住,歎了口氣,說:“事發突然,你奶奶呢?”
田弄溪緘默片刻,從懷中取出鑰匙推開門,喊了兩聲奶奶。
隻有雞撲騰翅膀帶起的風聲回應。
她又去主屋看了眼,門掩着,屋内沒人。
田弄溪路過竈房順手給來人倒了杯茶,端出去放在桌上後,說:“稍等,我去找找。”她步子剛邁開,又對身側的林巒說,“你在這坐着吧,我知道奶奶在哪兒。”
林巒微不可察地嗯了聲。
這人也點了點頭,坐在石凳上,止不住地歎氣,就連身旁站了個冷若冰霜的人都無法顧及。
田弄溪出了門,略一思索,扭頭去了戚家。
戚衡安就站在院内,手裡抓着條刮了鱗的魚,愣愣地說:“二娘,你、你這麼早就回來了。”說完,把魚往盆裡一扔,手胡亂在剛換回來的深灰色舊衣上擦了幾下。
田弄溪眼神掃過戚衡安衣服上因水漬變深的地方,落在戚衡安臉上,問:“我奶奶在你家嗎?”
“在。”戚衡安眼神黯淡了一瞬,強打起精神回,“在竈房,我娘和她聊着呢。”
他還想說,沒有讓田奶奶幹活,她們隻是在談天,但田弄溪已經走遠了。
老實說,田弄溪對田牛并沒有多深的感情,甚至說根本沒有感情,但此刻的焦急卻不作假。
三步并兩步走到竈房後,田弄溪匆匆和戚覓打了個招呼便看向黃氏,說:“奶奶,家裡來人了,催您過去。”
黃氏“啊”了一聲,疑惑道:“這個點,誰?”
“莊家人。”
田弄溪話止于此,黃氏看出她的表情不對勁,沒再多問,把手上東西放下來,和戚覓說了聲就出了門。
剛出竈房她就抓住走在前面的田弄溪,問:“可說了什麼事?是你爺爺想回家了?”
田弄溪提起笑容和看過來的戚衡安打了個招呼,側過臉看身邊的黃氏,說:“等他和您說吧。”
這件事由她轉述總是不好的,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被扣一個喪門星的屎盆子。
二人回到田家,莊家來的人忙站了起來,還沒等她們走近就說:“我們小姐和姑爺已經帶着田老爺往回趕了。”
黃氏上下打量了眼來人,問:“怎麼了?”
莊家小厮看了眼站在一邊的田弄溪,咬咬牙又說了一遍,“昨夜、昨夜田老爺起夜,不甚摔了一跤,已然不治身亡了……”
黃氏一口氣沒緩上來,身子晃了晃,竟直直倒了下去!
田弄溪離得近,眼疾手快地掐住她身體,和林巒一起把昏厥的老人攙上了床。
莊家派的人躬了躬身子,說:“我去請郎中。”
這消息來得突然,想必田奶是一時激動導緻氣機逆亂才暈了過去,隻是拒絕終究顯得太過冷淡,田弄溪看了看男人,把不用咽了下去,說:“好。”
剛送人走出院門,站在門口的戚衡安就跳了出來,眼神關切地看着田弄溪,問:“怎麼了?”
“奶奶暈倒了。”
“怎會如此……”戚衡安呢喃了句,一邊轉身一邊說,“你先别急,我母親略懂醫術。”
看着戚衡安的背影,田弄溪索性對男人說:“你先回吧。”
男人也沒推诿,匆匆上馬走了。
這邊他騎馬的背影剛消失,那邊戚覓和戚衡安已經出來了。
田弄溪帶着二人一起到了田奶的房間,幾人靜靜等着戚覓的号脈。
“驚吓過度,靜養即可。”戚覓收回手,歎了口氣,看田弄溪的眼神染上幾分不解與心疼,“怎麼會……”
田弄溪垂下雙眸,沒有撒謊,“剛莊家來消息說爺爺去世了。”
戚覓和戚衡安對視一眼,眼中的震驚藏不住。
半晌,一雙手拍了拍田弄溪的肩,無聲安慰着她。
田弄溪擡起頭,對戚覓報之一笑。
田二娘或許會感傷,但田弄溪不會。
不提這隻是書中人物,便是單論田牛的所作所為,田弄溪都忍不住嗤笑。
善惡到頭終有報罷了,他摔一跤就死了,什麼罪都沒受,更像是撿便宜了。
田弄溪送走戚家母子,回到房間,把要送戚夫人的簪子收了起來,如今實在不是個好時機。
想了想,她又從櫃子深處把荷包掏了出來,加上今日賺的,有足足五十一兩七百八十九文。
“菜菜?”田弄溪試探地問。
沒有回應。
她不死心,又問:“我賺了多少了?”
機械女聲立馬響應,“宿主,您目前共賺了五十三兩五百七十一文,距離您的目标還差一九九九九九九四六兩四百二十九文。”
…………
一時間,田弄溪腦海裡隻有機械的、重複的數字九,像個緊箍咒般把她箍得喘不過氣。
後面半句,可以,但沒必要。
田弄溪忍不住冷笑了聲,摸摸腦袋,發現自己竟然沒發燒。
她沒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