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弄溪納悶,“是郎中開的藥,和我有什麼關系?”回來後煮藥的事就被黃氏包攬了,她甚至都沒碰過藥。
“你幹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黃氏渾身發抖,将田耀祖的手臂塞回寬大的袖子裡,擡手甩了田弄溪一巴掌。
“啪——”用力到帶起一陣風的巴掌被田弄溪用手背擋下。
手背傳來火辣辣的痛感,田弄溪一邊一甩手一邊質疑,“就這麼确定是我害了他了?”
雖說她确實不喜歡田耀祖,但也沒想過主動害他。
雖然沒花多少工夫找醫館,但那醫館也是瑞陽縣内赫赫有名的一家,他們去的時候還排了好久的隊呢。
黃氏喃喃,“就一個孫子,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九泉之下讓我怎麼見老頭子!”
田弄溪轉向田耀祖,拍了拍他肩膀後柔聲問:“去之前的醫館問了嗎?”
“郎中說難治好,嗚嗚——”
“難治好不是治不好,也不是一定會死。”田弄溪學着安慰,又問,“你記得郎中有說傷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是他用錯藥了嗎?”
“他說好的話就沒一條胳膊,不好的話會死嗚嗚——我、我不要死——”
等他哭完,田弄溪又問了一遍,“郎中說為什麼會這樣了嗎?”
田耀祖終于聽到她的話,邊哽邊搖頭,說不清楚,郎中不讓他聽。
自己快死了是偷聽到的。
“你聽錯了。”
早就知道古代醫療條件有限,什麼小病都可能要人命,但區區戒尺傷能死人這種事還是太離奇了。
田弄溪不太相信,也是為了安撫在這哭得聲嘶力竭的一老一小,她笃定道:“現在不哭還能解決,再哭說不定就死路上了。”
二人果然止了哭,黃氏看過去的眼神頗為怨憤。
“郎中新開了藥嗎?”
田耀祖點點頭,指黃氏背着的包袱。
黃氏不願意給田弄溪看,側過身拉着田耀祖要走。
剛起步,整個人“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下太過突然,饒是田弄溪離得很近都沒攔住,她手撲了個空,連忙彎下腰拉倒地的人。
黃氏已經暈死了過去。
她咬牙堅持,終于在第三次嘗試時把黃氏拉起來背到背上。
幸好黃氏不高,人又纖細。
田弄溪走一會兒歇一會兒,斷斷續續地也走回田家了。
回去的路上,田耀祖說:“奶奶帶我去看郎中的時候就暈了一次。”
“在醫館躺了好幾個時辰,所以我們才這麼晚回來。”
田弄溪聽見這話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連傷心的表情都擺不出來。
直到把黃氏放到床上躺好,她才有空從剛被拂到一邊的七零八碎中找到包袱,遞給田耀祖,“你打開。”
田耀祖照做。
田弄溪一邊指揮他翻出藥包,一邊問:“郎中給奶奶開藥了嗎?”
田耀祖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說:“開了,但是奶奶沒要。”
為了省錢嗎?田弄溪看了眼阖眼睡得并不安生的黃氏,她還沒到六十歲,在現代甚至稱得上是老年人中的年輕人,可是已經滿頭白發了。
即使剛暈了一次,在意的也隻有獨苗孫子,滿口不提自己的身體。
田弄溪有些窒息。
她揀了一指甲蓋大小的藥用紙包着,出去透氣。
門口,不知跪了多久的問尋表情堅毅。
“都怪卑職沒跟着姑娘一同出門,卑職失職,請姑娘責罰!”
田弄溪後退兩步,受不了地說:“起來,起來啊。”
“請姑娘責罰!”
“不是,你起來啊。”她想起什麼,如釋重負道,“罰你去給我拿衣服吧。”
沒過多久,衣服是拿到了,卻是聞聽巒拿回來的。
他教她,“小溪,不可以随便讓男人碰你的衣物。”
“……”田弄溪的眼神莫名其妙,耐心解釋,“隻是我洗過的外衣,而且明明碰的是盆。”
“不可以。”
田弄溪嘟囔,“就算是衣服又怎麼了。”
自顧自開始替她晾衣服的聞聽巒回過頭,眼神頗為受傷,“小溪有我不夠嗎?”
他站得近,人又高大,被風吹起的衣角時不時擦過他的唇,這人竟也不躲。
田弄溪看着深覺自己的衣角莫名其妙。
她假裝沒聽到,眼神瞥向别處。
正巧田耀祖從主屋走了出來,看着她似乎有話要說。
田弄溪走過去,彎腰問怎麼了。
“郎中說,這藥一日要煎兩服,拌炭灰喝下。”田耀祖聲音微不可聞。
炭灰好找,竈膛下圍了一圈掃不幹淨的。
至于那裡的炭灰幹不幹淨都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了。
因為田弄溪本想先去縣城裡找個郎中看這藥有沒有問題,若是沒問題再讓田耀祖服下。
想起黃氏對自己的不信任,她怕引火上身,隻好說:“好,我來燒水。”
“何藥?”
察覺到她的顧慮,一直關注着二人的聞聽巒冷不丁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