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打扮莊重華麗,頭戴珍珠色面紗,看不清面容,雙手環滿昂貴的紫綠珠翠。
具體的衣着細節……與先前闖入休息室裡的那具屍體,似乎完全相同。
“這是顧老夫人的替身嗎?”林将夜好奇打量。
虞望宵的回答卻耐人尋味:“很難說。”
聽這語氣,難道又是一具詭異的屍體?
林将夜來了興趣,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眸底閃過轉瞬即逝的皎銀。
果然,“顧老夫人”頭頂沒有出現任何畫面,倒是坐在她右邊那位豪爽的光頭家主,瀕死景象非常耐人尋味。
那是個月光如水的夜晚,有淺浪水聲起伏,移動式的斑斓射燈搖搖晃晃,時不時落在光頭男人青白交錯的臉上。
他沒穿衣服,兇手也沒穿衣服。
名貴雪茄煙霧缭繞,猶如不詳的灰白陰雲。林将夜定睛分辨那個坐在屍體身上的兇手,很快,瞳孔蓦然一縮。
并不陌生的清隽面容破霧而出,脖頸滿是指印掐痕,側臉染着暗色血珠,嘴角扯出一抹似哭非哭的怪異冷笑。
——是林景曜。
居然是林景曜殺了顧家家主,這可是顧九安的親爹!
原書裡可沒有這件兇殺案,按照劇情發展,顧九安會一直等到五年後,名正言順繼承他的位置。
“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
虞望宵顯然不信,轉身牽着他就想往外走:“團團,你現在臉色蒼白。我們先去醫院,不該拖的。”
“等等,我想問你一件事。”林将夜拉住他手腕,正色道。
“嗯?”
“你覺得在你的社交圈裡,林景曜現在的地位比起以前,是高是低?”
“過了今天,他也許會吃點苦頭。有人喜歡擅自替我出氣,通常比我更積極,”虞望宵沒遮掩什麼,如實回答,“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林将夜語氣茫然:“我隻希望他不要欺負我,也不要靠近我,因為他聞起來臭臭的。但也不至于……”
不至于完全走上另一條極端的瘋狂道路。
說到底,林景曜才是林家最不像神經病的那個人,他做壞事的理由都有邏輯。
即便為了攥取利益與偏愛而手段惡劣、損人利己,在原書中,他确實取得了長達多年的勝果。
可同時,他也是這段故事裡的另一個失權者。
若非虞凜行事偏激、無腦盲從,若非林家人極盡偏心,将發揚林家産業的籌碼盡數放在他身上……區區一個非親生的小兒子,甚至沒有進入林氏管理層,林景曜其實什麼也無法決定。
失權者内鬥,隻會被手握權力的人當作一場猴戲。林将夜自己就從不搶劫同事的靈魂儲備,隻喜歡搶劫領導。
所以他不太喜歡看到這樣的結局。
林景曜可以窮困潦倒,被趕出家門睡在橋洞裡,被親生父母糾纏吸血,但不能作為猴戲的戰敗方,被比他大數十歲的光頭男人脫光衣服。
有浪花聲與燈光布置的夜晚,會在哪裡……顧家家主和林景曜同時出現的時機還挺罕見,多半有什麼商業活動。
難道是虞望宵請他吃飯的地方,下周六的渡江遊輪?
“……啊。”
失重感蓦然侵襲,林将夜發現自己又被打橫抱了起來。
虞望宵抱起他大步向外走,語氣稍稍變冷了些:“少為别人耗費心力,病秧子,我現在帶你去醫院。何琛留下。”
“好的虞董。”何琛應聲,鏡片後投向林将夜的眼神,多了幾分隐秘深意。
順着旋轉樓梯下去,虞望宵存在感實在太強,賓客們紛紛向他們投來微妙的注目禮。
但他隻偏頭看了光頭男人一眼,稍稍颔首,腳步未曾停留。
林将夜壓低聲音:“你現在離開沒問題嗎,沒有生意要談了嗎?還有老夫人的珠寶收藏……”
“也别為我耗費心力,”虞望宵無奈打斷他,“好了,隻對你說實話。我是專程來偷屍體的,僅此而已。”
“哦……嗯?”
“好奇我要做什麼,想聽我的秘密?現在閉眼休息,嘴也閉上,否則永遠不告訴你。”
好嚴酷的條件,被拿捏了。
林将夜沒敢再開口,乖巧縮在安穩的懷抱中,用力合眼。
轎車裡的柑橘香裹了暖意拂來,十分鐘後,他睡着了,但不太安穩。
虞望宵安靜托着他腦袋,垂眸寸寸觀察這張臉的所有細節,然後……被睡夢中的林将夜偏頭咬了一口。
林将夜咬得非常重,殷紅血珠紛湧溢出來,如斷鍊的寶石沿手腕滑落。
而虞望宵怔了怔,沒有急于擦拭,任由鮮血染上眼前人的蒼白皮膚,暈開雲霧般的昳麗血花。
好感進度條光芒大作,卻無人知曉。
“嘶,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