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雨太大,先進洞避一避!”
謝瑜高聲喊道,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謝昭擡頭望天,雨水砸在他臉上,冰涼刺骨。
“下雨了……?”
他翻身下馬,大步走向山洞。
五千虎贲軍紀律嚴明,迅速列隊避雨,三千謝氏私兵卻有些散亂,不少人低聲抱怨,眼神閃爍。
“這鬼天氣,說變就變……”一個私兵啐了一口,語氣不忿,“不是說河陽大旱兩年嗎?怎麼又下這麼大?”
“該不會真是那個太生微求來的吧?”另一個私兵壓低聲音,語氣半信半疑。
“呸!一個河陽府尹的兒子,裝神弄鬼罷了!”為首的統領李猛冷哼,“咱們可是謝氏精銳,憑啥聽他一個毛頭小子的?”
虎贲軍的副将王肅瞥了他們一眼,冷聲道:“閉嘴!将軍自有決斷。”
山洞内,火堆燃起,驅散了濕寒。
謝昭摘下鬥笠,随手丢在一旁,雨水順着發梢滴落。
他走到洞口,盯着外面的雨幕,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将軍?”謝瑜湊近,低聲道,“這雨……來得蹊跷。”
謝昭笑而不語,轉身坐下,随手撥弄柴火。
洞外,幾個私兵從青岚河邊跑回,手裡拎着幾條肥魚,興沖沖道:“将軍!河裡魚多,兄弟們抓了幾條,烤來吃!”
李猛接過一條魚,抽出匕首熟練地剖開魚腹。突然,他動作一僵,眼中閃過震驚。
“這是……”他從魚腹中扯出一塊布帛,濕漉漉的,卻完好無損。
謝瑜湊近一看,瞳孔微縮。
這布帛正是半月前太生微祈雨後,抛入青岚河的帛書!
當時帛書被魚吞吃,衆人以為早已毀爛,可如今竟從魚腹中取出,字迹清晰,絲毫無損!
“這……”李猛聲音顫抖,手指攥緊布帛,“魚腹裡……怎會有這東西?”
洞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那塊布帛。
幾個私兵面面相觑,眼中既有震驚,又有恐懼。
“半月前的帛書……沒被水泡爛,也沒被魚消化……”一個年輕私兵咽了口唾沫,“這……真是神迹?”
李猛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無話可說。
他雖當日沒見太生微祈雨的場景,但也聽說是霞光萬丈。
王肅冷哼一聲,打破沉默:“太生微兩次降雨,河陽百姓視其為龍王。你們還覺得他是裝神弄鬼?”
李猛臉色漲紅,握着布帛的手微微顫抖。
其他私兵低頭不語,眼中懷疑逐漸被震撼取代。
謝昭一直沉默,此刻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卻玩味:“河陽大旱兩年,滴水不落,可這已是半月内第二場雨。”
他擡頭,目光掃過衆人,落在布帛上:“魚腹藏帛,完好無損。你們說,這是巧合,還是天命?”
沒人敢答。
謝昭也不需要他們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遠處被雨幕籠罩的河陽城,眼神複雜。
半月前,他初見太生微,隻覺此人氣度不凡,卻未料其真有神異之能。
如今又是一場雨,這塊布帛……他心中信了八九分。
謝昭自顧自地繼續道:“大旱兩年,赤地千裡,流民遍野,朝廷卻毫無作為。”
“你說,這已經算是天災。”
謝瑜臉色微變:“将軍慎言!”
謝昭嗤笑一聲,毫不在意。
“慎言?”
“天下已經爛成這樣了,還需要‘慎言’?”
他轉身,目光掃過洞内衆人——
謝昭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謝昭瘋了,放着睿王不投,去跟一個河陽的小子混?
他忽然覺得有趣。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選太生微,是腦子壞了?”
衆人一靜。
謝昭冷笑一聲,走到火堆旁坐下,随手撥弄着柴火。
“睿王?皇帝的親弟弟?”
“天下已經爛成這樣了,神明若還眷顧皇室,會眼睜睜看着百姓餓死?”
謝瑜臉色大變,急忙低喝:“将軍!這話可不能亂說!”
謝昭卻毫不在意,反而提高了聲音:
“君權神授?哈!”
“若皇帝真是天命所歸,為何大旱兩年,朝廷卻連一粒赈災糧都發不出來?”
“若神明還眷顧,為何赤地千裡,百姓易子而食?”
洞内一片死寂,隻有柴火噼啪作響。
所有人都被謝昭的話震住了。
——大逆不道!
可偏偏……他們無法反駁。
謝昭盯着火堆,眼神冷冽。
“睿王也好,皇帝也罷,不過是一群被神明抛棄的可憐蟲。”
“而太生微——”
“他能讓兩年不雨的河陽,在一月之内兩次暴雨傾盆。”
“你們說,這是巧合,還是天命?”
沒人敢回答。
謝昭也不需要,他說這番話,隻是讓謝氏私兵收收心,他可不想這群跟着他,還有異心随時想着叛逃。
雖說是謝氏的兵,但既然已經在他手上,那就是他謝昭的。
他要尋新主,他們也得緊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