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面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響。
一個陌生的号碼發來了一條短信:“阜ALH888。”
現在距離五點還有十分鐘,程千繪走到陽台往下一看,宿舍大樓門口果然停着一輛黑色奔馳,守在車邊的便衣保镖發現了她,沖她微微點頭示意,程千繪深呼吸,平複好心情後下樓。
到了晚上飯點時間,宿舍樓下開始熱鬧了起來,不少人對這輛車側目。程千繪走了過去,司機幫她開了門。
“謝謝。”
程千繪剛要擡腳上車,看見車内坐着的身影腳步瞬時一頓。
車内空間很大,但是光線有些昏暗,陸衡翹着二郎腿玩手機,黑色皮鞋悠閑地晃着。
“愣着幹什麼,快上來。”
程千繪上了車,司機幫她關了門。
車内空間很密閉,一個隔闆隔開了前後排的空間,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成群連片的高樓大廈肅穆地聳立在陰雲之下。
程千繪盯着窗外飛快閃過的建築,盡可能的把注意力放在車外。
陸衡眼神從手機上移開,不經意間掃過程千繪瘦削的脖頸。程千繪不自然地撓了撓脖子,感覺空氣中有過敏原,她正努力忽視這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忽然她的手臂被什麼東西一撞。
程千繪應激似的立刻扭過頭來,隻見她的手臂邊躺着一個小小的玩偶。
她把玩偶拿在手上,皺了皺眉,望向始作俑者:“你想幹嘛?”
陸衡見程千繪終于轉過頭來,他不答反問:“那把琴喜歡嗎?”
“不喜歡。”這聲不喜歡回答的幹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陸衡并不生氣,反而程千繪這個反應在他意料之内似的:“好,下次我帶你去逛逛琴行,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程千繪心情有點一言難盡,她不想再跟陸衡掰扯,重重呼一口氣後繼續望着窗外發呆。
陸衡見程千繪又把頭轉了過去,眸子沉了沉,他不由自主地摸向口袋,剛隔着布料摸到四四方方的煙盒,忽然想到程千繪坐在身邊,他的手又放了下去。
車子停在了一家地下停車場,陸衡帶她去乘電梯,到達了頂樓。
程千繪沒有想到,陸衡請她吃的是野生菌火鍋,她童年最愛吃的東西。
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雖然媽媽會在雨季帶着她和弟弟上山采野生菌,但采到的野生菌大多都拿去集市上賣,隻留幾朵醜得千奇百怪的菌子炒給小孩嘗嘗鮮。
桌上的鴛鴦鍋頗有一種古樸味,與程千繪幼年時家裡的那口相差無幾,火鍋上一邊翻滾着辣椒加麻加辣,一邊是飄着枸杞的棕黃色養生湯,火鍋剛剛燒開,噗噗噗地冒着熱氣。桌上擺滿白色瓷盤,各式各樣的菌子切片色彩缤紛,紅紅綠綠看起來詭異妖豔,不是行家不敢下嘴。
陸衡很紳士地幫程千繪拉開座椅,然後再在她的對面落座。
包廂内隻剩下二人,靜谧地隻聽得見火鍋冒泡的聲音。
程千繪在心裡确認了,陸衡真的是想找她叙舊。
火鍋的霧氣在中間緩緩升起,程千繪手掌撐着下巴,打量着坐在對面的陸衡。
陸衡施施然地與她對視:“怎麼了,姐姐?”
眼前的陸衡與今天上台演講的陸衡又是兩個模樣,他的白襯衫隻扣了最中間的三顆,程千繪早就該料到,他從小就讨厭束縛脖子的高領毛衣和小口的外套,那整齊嚴謹扣到脖子的白襯衫也就僅限于台上的兩三個小時。現在他把袖口全都挽了上去,露出結實的小臂肌肉,看起來像個剛上大學的體育生,隻是他凝視着程千繪笑時,燈光落在他黑漆漆的瞳仁裡,眼神像頭頂的水晶燈燈光一樣沒有溫度,看起來雖然純潔無瑕,卻感覺沒什麼人味兒,并且還讓人隐隐覺得,在他那美麗的皮囊之下,還藏着點不為人知的惡劣與狡黠。
陸衡見程千繪不說話,主動挑起話頭:“嘗嘗新鮮的羊肚菌,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一邊說一邊把他身前的幾盤菌子一股腦地下了棕黃色湯底的鍋。想要保留菌子最大的鮮度,老母雞炖的湯當湯底最合适,但程千繪嗜辣,最愛辣到變态的辣椒醬拌飯,陸衡還給她準備了辣鍋,從這辣鍋嗆人的地步來說,肯定符合程千繪的口味。
程千繪以為陸衡這般處心積慮邀她前來,肯定要說什麼,結果陸衡倒是絕口不提,他很耐心地幫程千繪煮菌子,見她飲料少了又幫她倒上,整個過程貼心無比。程千繪也說不清他是什麼毛病。
吃到最後,陸衡沒吃多少,他偶爾會在老母雞湯鍋底裡下點蔬菜,其餘時間就幫着程千繪鞍前馬後伺候着。
酒足飯飽,程千繪躺在椅子上,用紙巾擦了擦嘴巴:“說吧,你想幹什麼?”
“下個月我生日,來幫我慶生吧。”
程千繪意外地挑了挑眉:“我拒絕。”
陸衡沉默,他深深地望了程千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