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看着那雙黃澄澄的眼睛,握刀的手緊了緊又松了松,又緊了緊。克制住做點什麼的沖動,她回頭看向烏木,折中開口道:“這條蛇當是天才地寶吧,怎麼也沒見你們拔了蛇鱗什麼的做法器?”
小說都是這麼寫的,什麼鱗片啦牙齒啦,可以做出最強力的法器。
烏木被噎了一下,即使相處這麼久他也時常不能跟上阿霖的想法,“嗯?”
不等烏木開口解釋,江霖繼續道:“算了算了,我就随口一說。”突然,她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突出的一小塊,向前趔趄了一下才控制住平衡。
江霖後退半步低頭打量起腳下,這是一塊黑色的骨頭,幾乎與蛇鱗一色,故而未被發現。
她停下腳步,聲音有些悶,“烏木,我想我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拔蛇鱗了。”
“凡人再如何修行,也沒法傷到天地靈物。”江霖歎了口氣,指了指腳下。
一根手指長的骨頭被複雜的陣法固定于蛇鱗正中心的位置,上邊隐隐傳來熟悉的靈力波動。隻是看,便能感受到陣法的繁複與強力。
饒是如此,靈骨也僅僅是被固定在蛇鱗上,未能嵌入蛇鱗半分。
靈骨上邊傳來熟悉的氣息。幾乎瞬間,兩人便明白這根骨頭的來曆。烏良來到這兒,用自己的靈骨替代季宗澤的靈骨。
“烏家人的血脈...”江霖看一眼小姑娘,把話咽進嗓子,這才繼續道:“自然是不能作為祭品的。”
祭祀的本質是獻祭幹淨純粹的祭品給淵泉,用以壓制黑鱗蛇。而烏家人的血脈裡有黑鱗蛇的污染,顯然做不了祭品。
那烏良拔了自己的靈骨做什麼?
烏木聲音不大,但語氣肯定,“他想重現先祖的壯舉。可以奪舍一次,便想奪舍第二次。”
“他想操控這條蛇自毀。”
江霖輕吸一口氣,真是很有想法的前輩啊。想來也該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
那麼,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并未成功 。
他為什麼失敗呢?
烏雅從兄長的懷裡跳下來,伸手握住地上的靈骨,沒人看清她做了什麼,靈骨上的陣法便如春雪消融。
她将靈骨放進百寶囊中,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泉眼,“我覺得,就是那裡有東西在呼喚我,應當在水底。”
“那就去看看吧。”看看前輩的方法敗在了哪一步。
烏雅點點頭,“嗯,我感覺,得過去一些才行。這邊距離太遠了,我碰不到陣法的邊緣。”
烏木江霖對視一眼,俱是察覺到小雅的不對勁,她對陣法的敏感度過了,不像是一個半大的孩童。
但他們默契地什麼都沒說。
江霖喚出阿福,三人騎着狐狸來到整片湖水的中心。從上往下看,中心的位置顔色更加深邃,近乎墨色。
烏木單手握住阿福的前腳,另一隻手小心謹慎地接近水面。輕輕的,水面起了波紋,向外一圈一圈蕩開。
“底下确實有靈力波動,我先下去看看。”
話音未落,天旋地轉。三人像是被什麼沉重的東西拉進水底。
窒息的感覺并未傳來,先看到的是一片暖黃色的光芒。
...
一片血色中,一塊晶瑩透亮的骨頭奪人眼球。
漫長的沉默後,一個和烏木有五分相似的男人,提着刀,順着秘境一路來到淵泉中心。他以燃燒修為的方式,點起了一片陣法。
他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仿佛拔靈骨,燃血脈不過是一件尋常事。
但突然,他眉心一團墨色上下浮動起來。那墨色牽扯出無數絲線,遠遠地延伸出去。
烏良一臉驚愕,他喃喃出聲:“先輩借靈蛇讓衆人死而複生,原來不隻是烏家人,部落内的每一個人都都背着詛咒。”
“...若抹殺靈蛇,這裡所有人便都要陪葬?”
一聲輕歎,幻境破碎。
所以,除了死,所有的人都要生生世世被困在這裡?
或許漫長的歲月,無數的人命去填能擺脫詛咒。但真要去賭這一個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未來?
江霖悶悶擡頭,看向四周。
這陣法,大約是永遠也沒法用了。
“走吧。”江霖先行開口,她強打起精神,“先把江星兒送出去。”
烏雅沒應聲,撇過頭看向地底深處,那裡有一點隐隐的,難以被發現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