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之後，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吸血鬼，大部分擁有着醒目的紅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顯眼。小部分的瞳色則是暗金色，與林晟等人相似，顯得較為獨特，它們在其中猶如星辰般閃爍。而在這衆多吸血鬼之中，隻有一人的瞳色是真正的金色，那璀璨的金色在黑暗中異常華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吸血鬼們在大樓與空地之間快速穿梭，有條不紊地搬運着那些失敗品的屍體。它們的動作迅速且高效，仿佛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

天邊泛白之際，搬運工作終于落下帷幕。那些吸血鬼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隻不過，在他們離去的時候，不少吸血鬼都轉頭看了李樂一一眼，眼神中似乎充滿了不解和好奇，為什麼會有個人類出現在這種地方。

“走了，你發什麼呆呢？”林晟拍了拍李樂一的肩膀，提醒他該離開了。

李樂一這才回過神來，跟着林晟往外走。然而，他的腳步卻異常沉重，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沒走幾步，他又忍不住轉過頭，看着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

“怎麼，想看？”秦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金瞳在陰影中流轉着詭異的光澤。

李樂一頓了頓，有些猶豫地說道，“嗯……有點想看。”他既想盡快離開這個充滿血腥和死亡的地方，又忍不住想要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結束。這種矛盾的心情讓他異常糾結。

“要看你也别站那兒看，等會兒風一吹，骨灰糊你一臉。”遠處傳來林晟戲谑之聲。

林晟的話讓李樂一不禁打了個寒顫，想象着那畫面，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秦麟看着李樂一那矛盾的樣子，不禁笑了笑。

“你們先回去吧！”秦麟對着遠處的衆吸血鬼說道。

然後，他拽着李樂一的胳膊，身形一閃，便往一棟别墅的樓頂跳去。

事發突然，李樂一還沒來得及害怕，就已經穩穩地落在了樓頂上。他忍不住抱怨道，“大哥，你能不能提前說一聲？我心理承受能力不強。”

秦麟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樂一，說道，“能在我們清掃現場面不改色的人類，還需要心理建設？”

“……”他的話讓李樂一一時無語，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

晨光如熔金般傾瀉而下，卻在觸及地面的瞬間化作無形的焚化爐。

那些橫陳的屍體開始發出細微的爆裂聲，皮膚表面浮現出蛛網狀的焦痕，像是被看不見的火焰舔舐着。

血肉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剝落，露出森森白骨——而後連骨骼也碎成齑粉，整個過程快得近乎殘忍。

晨風吹過，卷起滿地的灰燼，它們在空中飛舞、盤旋，最終漸漸消散。

當最後一具屍體完成灰化，空地幹淨得像被水洗過。

李樂一踉跄後退半步，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上百個人的墳場上——沒有墓碑，沒有悼詞，隻有陽光無情地蒸騰着最後的血氣。

[真是……毫無意義的逝去。它們，似乎從變成失敗品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隻能，慢慢地被世人所遺忘。]

[在這其中，有多少人是自願加入這個黑暗世界的？又有多少人是被迫走上這條不歸路的？]

[自願者是否如願在月光下永生？被迫者是否在轉化時哭喊過母親的名字？]

他默默地想着，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回蕩着。

上百具屍體的化灰過程太過震撼，讓他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他目光無焦點地看着前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和思緒。

“你看完了沒？再不走，我可要被曬死了。”一句不耐煩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周圍的沉寂。

李樂一從沉思中回歸現實，倉皇回頭，正對上秦麟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目光像在打量一個執迷于螞蟻葬禮的孩童。

“呃……抱歉，我以為你走了。”李樂一有些尴尬地開口說道。

秦麟并未理會李樂一的道歉，他隻是輕移腳步，身形一閃，便如同飛鳥般從樓頂輕盈地躍下，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李樂一頓時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就這麼跳下去了？那我怎麼辦？這可是在樓頂啊，大哥！]

“喂！”李樂一撲到天台邊緣，看見秦麟正仰着頭，被陽光刺得眯起的金瞳裡寫滿戲谑。

“二選一，跳下來，或者……”他晃了晃手機，“打電話等救援。”

李樂一做了個深呼吸，下一秒，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衣擺在空中翻飛，如同墜鳥的翅膀，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秦麟的瞳孔驟然收縮，金色在眼底沸騰。他猛地躍起，精準地接住了下墜的人類。

兩人相撞的瞬間，李樂一被熟悉的氣息包圍。那是混合着古老木香與鐵鏽味的獨特氣息，冰冷而鋒利，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九年前的夜晚，同樣的氣息曾萦繞在他被咬破的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