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骨笛破空,大賽三藝開場。
織霧環節,赤髓蠱噴出朱砂霧繪出花鳥圖;點金試煉,金線蜃蛤吐息間在乾封泉寶上蝕出輕薄金箔;喚雨比試,藍翼蠱引潭水騰空成虹,虹橋盡頭隐約可見拇指大的“水霧仙子”。
壓軸出場的是千琉璃的九眼冰蠶,是老宮主在時的冰蠶後代。
那小蟲子自寒玉盞中昂首,雄赳赳氣昂昂,氣勢就不同凡響。
它七彩晶透,九顆冰晶般的複眼映出蒼山洱海,吐息間霜花竟在潭面鋪出銀河。
當它擡起前足輕點銅錢,金箔上赫然顯出金絲密文;尾梢掃過處,七道水虹交彙成佛光。
這般奇景,叫程自言激動地手舞足蹈,喉間卻隻能發出“嗚嗚”聲——他因為之前偷盜蟲蛻之事,将功補過,頸間正趴着千琉璃新煉的啞蠱,形似淚滴的水晶蟲正随情緒泛紅。
慕容遙欣慰,不出意外,他應當會長教訓了。
夢遠撫摸着絨絨安慰:“絨絨還是個孩子,已經很棒了!”
絨絨嗆到了似的吐出一團不成形的紫色煙霧,又引來夢遠一頓無腦誇誇。
……
寒來暑往,又是一年春。
慕容遙的傷沒有在三月後痊愈,也沒有在一年後的當下痊愈。
不過有孫神醫的三載為期,再加上百花宮的生活實在悠然閑适,連炊煙都升騰得格外徐徐,讓人心急不起來。
外界的消息鮮少能傳入煥遊笙一行人耳中,直到阿史那回來。
三月初七的辰時(早上7時至9時),桃瓣拂過百花宮的檀木窗棂,煥遊笙拆開阿史那送來的鎏金銅筒,一片柳絮正落在慕容遙的藥碗邊。
房中隻他們二人。
“是太後……不,該稱陛下的密旨。”她指尖撫過黃麻紙上的朱砂玺印,那方“洪呈承天”的印文還沾着牡丹的香氣。
“洪呈帝敕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承宗廟之重托。皇帝闇(àn)弱,耽溺香道,擢伶人于朝堂,委骰戲于廟議。房公至清,三朝肱骨,泣血丹墀而不得谏。
今幽州有豺狼聚嘯,擢煥遊笙為幽州大都督,協理軍政。煥卿忠勇貫日,昔破吐蕃,今當再擎龍泉。徹查暗湧,速歸京畿(jī),凡三品以下官員可先斬後奏。山河闆蕩,唯卿可托。”
煥遊笙低聲讀完密旨,房内一時有些沉默。
女帝登基,後有沒有來者不得而知,但絕對是前無古人的。
他們顯然都被這個消息震撼到,卻又在心中隐隐覺得,理當如此。
第二封信來自湯易儒,桑皮紙上的行書透出急切,火漆封印的龍紋已被汗漬暈開。
“煥将軍台鑒:
自去歲一别,倏忽經年。将軍戍邊之志,至清公嘗贊曰‘衛霍之風’。今母後代天牧民,實乃勢不得已。猶記元日大朝,皇帝命九卿擲骰定南郊祭禮,骰出雙陸則用突厥儀,此豈人君所為?房公當日解冠置地,曰‘臣甯觸階而死,不奉賭命之诏’,滿朝朱紫莫不涕零。
幽州之事,恐涉前朝遺孽。然廟堂掣肘,難察江湖暗湧。将軍若需草野消息,可聯絡通曉三教九流之士。山河危旌,靜候卿歸。
逍遙王 易儒謹奉”
慕容遙摸索着藥碗邊緣,陷入思索:“擲骰之事不過導火索,四皇子登基親政後,任人唯親、越級任命,與先帝托孤重臣中書令房至清決裂,此事在你我離京前已見端倪。房至清乃三朝元老,連他都擁戴陛下,想是衆望所歸。”
煥遊笙颔首:“事态緊急,該動身了,隻是……”
慕容遙擺手:“不妨事,看不見,反覺天地澄明。至于易儒所言江湖勢力,我倒有個去處——”
“何處?”
慕容遙放下藥碗:“琅琊王氏。”
煥遊笙恍然記起,從前在樓船上,衛靜姝曾言,慕容遙那招‘雲龍三現’,與琅琊王氏的劍譜有七分相似。
……
百花宮東側藥圃,程自言正将曬幹的雪膽草收進竹簍,忽聽得身後輕響,轉身時撞翻了收集露水的甕,正巧潑在煥遊笙的天水碧衣擺,洇出墨竹般的深色紋路。
“可是有何事?”程自言見他們忽然出現,抹了把額角的汗珠,忙問。
“陛下密旨,我們要啟程了。”慕容遙含糊道。
“如此匆忙?”程自言驚訝,随即丢了藥鋤,“我與你同往。”
“朝堂風波,自言是在野之人,不便涉險,若憂心,可往烏龍池畔孫神醫處候訊。”慕容遙語氣鄭重。
他會有此提議,正是因為孫神醫是陛下的暗樁,如此,也算兩全。
“那老頭最厭人攪他清靜……”程自言擡眼,瞥見慕容遙為難的神色,又改口,“也罷!正好問他讨教《千金翼方》殘卷。”
千琉璃自角落轉出,開口就嗔怪:“早知如此,便不叫阿史那帶消息回來了。”
小劇場:
夢遠:呼……好險,不用出家了……
夢遠:我再也不是沒有寵物的野人了!
夢遠:我們絨絨還是個孩子!
夢遠:九眼冰蠶以大欺小,勝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