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聿倏地起身。

“學長要走了嗎？”他還是忍不住搭話。

程嘉聿沒聽見般下台階。

他移開眼去看風景，藏不住心情，眉頭蹙起。

在一邊自拍的沈熙見程嘉聿走了，跑回來看他。

他笑問：“你拍好了嗎？我們回去吧。”

“程嘉聿沒言語上欺負你吧？”沈熙問。

“沒有。”他搖頭的時候睫毛垂下去。

謝知奕和林江野一前一後走來，謝知奕問：“程嘉聿呢？去衛生間了？”

“走了。”他說。

“我們走吧。”沈熙對他說。

“坐會兒呗。”謝知奕說，“還沒吃東西呢。”

沒有人聽謝的，林江野去下台階了，于是就這麼散了。

可能因為程嘉聿下周末要去潛水，所以五天裡沒有活動在幻海高中的球場。

周末很快到了，他和沈熙坐專車出遊，住在一間能觀賞梯田的民宿，沈熙拍了幾張照片發布，配字為：吸氧。

他點贊時看見謝知奕在半小時前發布過一組圖。

這些圖裡沒有程嘉聿，全是穿着潛水服的謝知奕在耍酷。

“時栎。”沈熙換好了衣服，“走吧。”

他和沈熙外出逛街，路過一間紀念品店，沈熙率先走進去，他産生給程嘉聿帶紀念品的想法。

這想法要是被沈熙知道了，肯定會說他沒救了。

店裡的紀念品大都文藝，他看中一個冰箱貼，是一輛黑車行駛麥田中，他取下這冰箱貼。

沈熙說：“這不是你風格啊，你不會要送給……”那個名字故意不說出口。

他肯定地放回去：“不送了。”

“真棒。”

沈熙還以為他是放下了，哪想到他又說：“做工沒有太好。”

沈熙張唇沉口氣，他笑着拽拽他衣袖，“走吧。”

周日傍晚，他和沈熙回幻海，路上風景不錯，他點開手機看謝知奕給他發的消息。

【下周末我們去滑雪，你也來呗，帶上沈熙也行。】

此時沈熙說：“現在覺得，越是好看的風景越隐藏着風險，說不定什麼時候，那些觸手就會伸出來。”

他“嗯”一聲。

“現在垃圾分類都成強制必修課了。”沈熙又說。

他說：“是啊。”

“你看什麼呢？”沈熙合上了車窗。

他說：“謝知奕邀請我們下周去滑雪。”

“你家庭醫生不是不讓你滑雪嗎？”沈熙說。

他無奈地歎口氣。

“你不會要去看他們滑雪吧？”沈熙盯着他的臉。

他搖搖頭，回複謝知奕：【我們不去，你們好好玩。】

“這還差不多，去了又能得到什麼啊？上次滑翔傘，你不連話都沒跟程嘉聿說上嗎？”沈熙說。

他心想，雖然沒跟學長說上話，但也見到學長了。

接着從這個周末到了新周末，五天裡又是一次都沒有見到學長。

周六下午三點五十五分，他在上布藝設計課。

他知道學長現在在滑雪，把畫在書本上的一塊布想象成了雪場。

課後他看手機，謝知奕果然發了一組他們滑雪的照片，其中一張是學長。

湛藍的天空與白得發光的雪場連接，高大的學長背對鏡頭，穿黑白的滑雪服。這是謝知奕順手一拍。

他把這張鮮活的照片保存到單獨相冊裡。

新的一周開始，課間他到商店買筆，從兩個omega那裡捕捉到“程學長”三個字。

他變成一隻螃蟹慢慢挪動，他想聽一聽，耳朵紅起來，低下頭，手指捏着貨架上筆筒裡的一根筆。

“去嗎？看程學長他們打台球。”

“我記得程學長好像不怎麼喜歡打台球。”

“可能轉換下心情吧，應該不是假消息。”

“那走吧。”

兩個omega東西也不買了，手挽手出了店。

他拿着選好的筆付錢出店，看了眼那兩個omega的方向。

台球廳裡好多人，除了來看程嘉聿他們打球的，還有其他打球的alpha，滿得沒路往裡走。

他站在最外圈，什麼也看不到，踮腳也看不到，他的手到口袋裡一下下按筆頭，發出的聲音被吞沒。

幾分鐘後，人群中開了條道，程嘉聿沉一張覺得吵鬧的臉走出。

包括他在内的好多omega都在看程嘉聿。

程嘉聿走向台球廳大門，一些omega便散了，他也要走，彙入了人群。

有omega在喊：“學長！”

暗戀者的聲音帶上僅僅隻是這麼喊都會激動的腔調。

他現在覺得這種腔調一點也不誇張。

誇張的是，這看似被無盡拖長的暗戀時光裡，連學長的面都沒見上幾次的他，每每想到學長，心尖那個地方就像懸崖峭壁上的浪頭卷吞。

他知道或許他隻是需要這麼一段所謂的愛情，可偏偏他愛情裡的主角，就要是程嘉聿。

有人不小心撞上他的肩膀跟他道歉。

他的手在口袋裡握着筆頭，被這一撞，筆頭捅進他的手心，痛感蔓延。

擡頭看去，是消失了的程嘉聿的背影。

他決定，下次謝知奕再約他的話，他不拒絕。

周五晚，他如願。

【明天我們去騎馬，你來呗，騎馬對于你來說，應該不要緊吧？】-謝知奕。

【學長去嗎？】-時栎。

【去啊。我也是你學長，你怎麼從來不喊我？】-謝知奕。

【好。】-時栎。

【？】-謝知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