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重新回到篝火旁,又撕了一大口肉嚼了起來,點評道:“蠻力有餘,技巧全無。”
沈立心道:“那前輩......”
“怎麼還叫前輩?”
沈立心一愣,知道嶽敏君這話是同意收她為徒了,忙合拳一拜:“師傅!”
嶽敏君受了這一禮,語調都變得輕快起來:“我看你居然能不受靈氣影響,力氣又大,是個好苗子。可我現在的狀況,是回不去嶽家了。你若是想拜師學藝,就來這找我吧,下次記得不僅要帶肉,還要帶酒!”
她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爽朗開闊,又似乎帶了些苦澀。
“好,一言為定。”
沈立心心思全在練武上,連忙就問:“師傅可能教授我如何練劍?我要參加三月後的宗門大比,嶽小姐賜我寶劍,可我卻全然不得其中要領,能否請師傅點撥一二?”
嶽敏君卻搖頭:“三月速成劍法?不成不成,我那侄女就是太心急,做事不得章法。”
沈立心心中一沉:“可徒兒是必得在宗門大比上取得頭籌的。”
嶽敏君笑道:“你不是得了我那本煉體的功法嗎?我觀你出拳果斷有力,雖不得其道,卻也有幾分本領,不如就學拳法。”
見沈立心應是,眉間郁色卻不減,她起身拍了拍自己這個新徒弟的肩:“别擔心,你師姐都蟬聯了三年魁首了,有我嶽敏君教你,何愁三月不能練出個武學天才?”
“師姐?”
“就是我那好侄女嶽辭令,”烤兔子發出一陣焦香味,嶽敏君忙忙地将其拿起來,又道,“你别看她靈氣深厚,修煉天賦好,其實她最出色的,還是武藝。”
沈立心想起嶽辭令随身攜帶的佩劍,點了點頭。
嶽敏君又問:“你怎麼一人跑到如此偏僻之地?”
沈立心老實道:“我沒有靈石,想着出來尋些逃竄的魑怪妖族,殺了好回去還錢。”
嶽敏君用袖子抹了抹嘴,大笑:“這有何難,你拿着這個!”
她從腰上解下一枚玉佩,向沈立心擲來,沈立心接住,隻覺觸手溫潤:“這東西,你拿去換一萬靈石,不在話下。”
沈立心忙道:“這我怎麼好意思拿......”
“此兔,與我而言,可值萬金。”嶽敏君擺了擺手,笑着又咬了一口肉,“尊者賜,不可辭,快收下!”
拜了師,不僅沒交束脩錢,還白賺了一大筆靈石,這也太劃算了。
沈立心收起玉佩,又聽嶽敏君道:“不過,多去和那些東西交交手,是好的。”
嶽敏君透過重重疊疊的白色靈氣向外看去,霎時間,她身上的黑氣更重了,翻騰洶湧,仿佛在嘶吼着什麼。
她原本潇灑輕松的眼神突然變得極其陰鸷:“這四方界,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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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立心答應了會盡快把消息帶給嶽辭令,便匆匆與嶽敏君道别,帶上洞口的蕭钰往回趕。
蕭钰一路嘀嘀咕咕:“我都沒吃過你烤的兔子。”
“這有什麼稀罕的,你想吃,下次分你點。”
蕭钰仍是不高興,繼續念叨:“你就把我一隻狐仍在外面。”
沈立心疑惑不解,沈立心覺得無法理解狐狸脆弱的心靈。
天色已經暗了,沈立心一邊趕路,一邊敷衍他:"嗯嗯,那我下次把你殺了帶進去烤着吃。"
蕭钰閉了嘴,他覺得自己多半得了癔症,否則就不應該想和這個女人說話。
遠遠地,沈立心看見嶽家的大門居然開着,門口還亮着一點火光。
她又走近了幾步,竟是嶽淩飛拎着一個小巧的燈籠候在門口,見她回來了,臉上揚起分外真心實意的笑容:“姑娘,你回來了,辭令在等你。”
沈立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視線落在嶽淩飛裹着繃帶的胳膊上,心想,難不成這人其實是受虐狂?
嶽淩飛見沈立心不動,又溫和地催了一聲:“姑娘,快些吧,我要落鎖了。”
沈立心飛快地閃身進了大門,剛一進門,就看見嶽辭令翹着二郎腿斜倚在一把镂花木椅上,見她進來,眼皮也不擡:“我不記得允許過你私自出去?”
沈立心幹笑兩聲:“嶽小姐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得出去一陣子呢。”
嶽辭令輕飄飄地說:“我爹從不允許我在外面過夜,哪怕去再遠的地方捉魑怪,都必須當天回來。”
她擡起眼皮,卻不是看沈立心,而是直直看着遠處的嶽淩飛:“他說,女孩子在外面過夜,對名聲不好。别人會以為你是去找男人鬼混了。到時候,找婆家就難了。”
空氣一時間沉默了,沈立心覺得這話隐隐有點耳熟,似乎在某個時候,爹也對她說過,她當時怎麼說的來着?
她說,那我把他們都打死。
嶽淩飛的眼神飄忽,猶豫着說:“辭令,爹其實也是為你好。”
嶽辭令笑了一聲,她聲音很冷:“立心,我們回去了。”
沈立心扭頭對着嶽淩飛認真道:“沒有人需要這種好,你們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曾經不需要爹對她的好,她想,嶽辭令也一樣。
嶽辭令笑了,這次的笑看上去柔和了很多。
“嶽淩飛,你所謂的愛和愧疚,從來都是在自我感動。”
嶽淩飛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好像要哭。
嶽辭令卻已經轉身走了。
沈立心連忙快跑幾步跟上,她回頭看,發現那青衣男子緩緩地蹲了下來,身影顫抖起來。
蕭钰又發了癔症,小聲道:“我知道他為什麼那樣做了。”
沈立心點了點頭,緊緊跟上了嶽辭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