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能被稱為貢品的核桃,曆史上也隻有核舟記裡的那一個了吧。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喧嚣聲,那些人立馬警惕起來。
“他們好像是來尋人的。”
侍女說完褚紅就感覺自己身上落了好幾道視線。
陳墨挑眉看向自己劍下的人,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瘋人一類。
這副模樣倒也不像專門的細作,可是如果沒有這個人擅自攔轎,自己就不會在這裡停下,貢品就不會丢。
他手中的劍往下壓了壓。
“等一下。”
“你們說的貢品,是不是嬰兒拳頭大小的核桃,船頭兩人坐桌邊。”
陳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你怎麼會知道?”
“莫非你真的是他們派來的?”
年輕的世子看着那個毛躁的後腦勺眸光充滿殺意。
褚紅連忙搖頭,她不敢轉過身來,誰知道這些人有沒有什麼看到我的臉就必須死的規矩。
兩根手指輕輕捏住劍身,緩緩将它從自己的脖頸上挪開。
“不巧,我剛好會一些雕刻手藝,不如你們将那貢品畫下來,我給你們雕刻一個,如果像的話,那貢品……沒有丢。”
兩個侍女已經被她這番話驚得張大了眼睛。
陳墨将劍收進腱鞘裡。“如果不像?”
“想必是原本的雕刻師傅手藝不精吧。”
她記得沒錯的話,這位雕刻師傅已經駕鶴西去,而這個成為貢品的核舟是他生前最後的作品,後來史書記載皇帝四處尋找能工巧匠,做出來的成品也沒有半分這核舟的精妙。
陳墨聽懂了她的話外之意,命人去拿核桃過來。
“稍等一下,這個核是橄榄核,要幹的,去藥店應該能買到。”
陳墨一甩袖子,背過身去。
“打擾了這位公子,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着嫁衣的姑娘。”
正是那位張家的家丁,聽出聲音的褚紅心下一緊。
她慌忙将自己寬大的裙擺摟在一起,小心躲在那位男人的陰影下。
“我幫你雕核舟,作為交換,你要幫我擺脫他們。”
在那男人後背她小聲說道。
面帶稚氣的年輕世子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看也沒看那家丁一眼,揮手讓人将他轟走。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棧,褚紅身上的破爛嫁衣已經換下,為了讓她專心雕刻,那人送來了一套新的刻刀,還有那幅貢品的畫。
果然是核舟記裡面的東西,褚紅輕輕摸上去,爺爺常說雕刻之道在于刻心,隻要心靜,心輕,哪怕刻再小再微的事物手都不會抖。
不知道在得知她的死訊後,老人家是不是還會怪她沒有繼續選擇雕刻。
看着桌子上放了一排大小一樣的橄榄核,褚紅重燃了信心,再次拿起刻刀,雕琢核的外形,比例,桌子上的燭光微微跳動,她拿着手裡的東西湊近了看。
細微的推門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她門口專門有個侍女看守。
不等天亮褚紅捏着那個核舟對着燭光看了又看,确定沒有瑕疵之後才将它交到侍女手裡。
“褚姑娘為何這麼着急走,等公子醒來定重重有賞。”
我當然是怕被殺人滅口啊,褚紅尴尬的笑笑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麻煩轉告你家公子,昨日救我今日我将這核舟贈他就算扯平,這件事我以後會永遠忘記。”
褚紅将原本自己的一些東西塞進包袱裡,懷裡踹着店小二給的饅頭,尋着原主的記憶準備回家。
原主記憶中養她的家隻是尋常的村戶,有個弟弟調皮搗蛋,有個頭發花白的娘種地持家。
逃婚這事既害怕被張家追到又害怕被那個官家夫人追到,還不如現在就去接了他們兩個往遠處跑再定居,到時候有她的手藝在,不怕吃不上飯。
白日回去容易被人看到,她挑了個晚上的時間。
等回去之後屋裡一片漆黑,四處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就連院中的雞鴨也沒有了蹤影。
她伸手在鍋底下摸了幾把灰擦在臉上,鼓起勇氣朝着隔壁一個正在喂雞的婦女詢問道。
“你說他們家呀,哎喲,說是嫁女兒去什麼什麼員外家享福,其實是拿女兒配了陰婚,得了一大筆銀子,現在帶着兒子在襄城買宅置田,吃香喝辣呢。”
陰陽怪氣話語中透着一股酸氣。
“我跟你說,千萬别跟這家人有什麼摻和,做出這種缺德的事,老天爺都要給她報應的。”
原本期待的褚紅有些低落,她之前家裡就是聚少離多,從小跟着爺爺長大,後來父母有了各自的家庭,她這邊住住那邊停停,再也沒有感受到父母的愛意。
獨自往山下走的褚紅擦擦眼睛,沒有什麼大不了,一個人也可以的。
上一次她一個人也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雖然命有點短,可上天讓她重來一次。
他們已經有了一大筆銀子,想必弟弟的病也已經找人看了。
“我們再快點,有人說曾在城中看到過她,一定是回家去了,趕緊把人抓到交差好領賞錢。”
聽到聲音褚紅頓住了腳步。
“大哥,到時候我們把人送回楚家還是送回張家?到時候是不是能領兩份賞錢?”
兩個大漢一左一右往前走着。
難道是來抓她的?來不及思考,那兩個大漢已經露出了頭,遠遠看到了她。
天微微亮起,低着頭的褚紅努力維持平靜,就在二人擦肩而過之時他們忽然頓住了腳步。
“喂!你把頭轉過來。”
褚紅慢慢擡頭,小心翼翼朝身後挪動。
“這和畫像上的也不像啊。”
另一個人低頭看着手上的一張紙小聲嘀咕道。
喊住她的那個壯漢看着那張烏漆抹黑的臉有些疑惑,“像不像到還好說,隻是人怎麼能這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