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年紀稍大點的也就罷了,關鍵是那種來了摳摳搜搜,點一壺茶一喝喝一天,還要問你三十遍褚掌櫃來了嗎?要錢沒錢要樣貌沒樣貌的,還真敢惦記上歸月居這點家産了是吧。”
一旁坐着的兩個懶漢絲毫不知道自己被編排成了什麼樣,張憶對着他二弟說道,“我這就去會會她。”
“這位不是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的張娘子嗎?怎麼在此處遇到你了?”
褚紅的眼神從賬本中挪開,緩緩落到對面像個野人一樣的壯漢身上,撥動算盤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這一句話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半個歸月居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胡說什麼呢!這是我們家褚掌櫃,什麼張娘子不張娘子的,你老眼昏花了嗎?”
小卓擋在褚紅的身前,有些嫌惡的看了這兩人一眼,嘴裡嘟囔着,“這媒婆也是,怎麼什麼樣的都敢來相看?還沒過門呢,就張娘子張娘子的喊上了,八成是有什麼瘋病吧。”
張柄站了起來,他一手握拳,“臭小子,你說什麼!”
“哎呀,小孩子童言無忌,兩位壯士切莫和他一般見識。”翁叔站在一旁摻和。
“你說誰臭小子!兩個人湊一起連一件好衣服都買不起,還敢妄想登我們歸月居的台階做倒插門!”
“誰要做什麼倒插門!”張憶上前去就要扯住小卓的領口,翁叔連忙擋在他的身前,“壯士這可使不得呀,這一拳下去他的牙得碎了。”
眼見就要不可開交的時候,啪的一聲,衆人停下了争吵,紛紛看向褚紅。
“二位若是有事找我商讨,随我來二樓就是,這裡是做生意的地方,若是再鬧事,别怪我翻臉無情将你們都押進官府去。”
褚紅将手裡的算盤放下,一手拿着賬本上了二樓。
張憶和張柄,二人對視一眼,“走,上去看看,她一個女子能把我兄弟二人怎樣?”
小卓看着他們二人的身影一臉的不甘心還想打一架的氣勢,他扯了扯自己歪斜着的衣裳。
翁叔若有所思,“總覺得這兩個人不像是來相親的。”
“那像是來幹什麼的?難不成光天化日的還敢将掌櫃擄走不成?”
“倒像是奔着掌櫃的短處來的。”翁叔深吸了一口氣,“我去拎壺茶上去探探,你去看看韓公子有沒有下學,若是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請他來也好多一個辦法。”
“可是掌櫃的不是說他要安心備考春闱,讓我們最近都不要麻煩他嗎?”
翁叔将他身上的帕子拿下來,“都什麼時候了還聽這些,你先去請着。”
褚紅将賬本随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擡頭看向對面的兩個推奴,想不到這兩個人竟然找到了這裡,要是被那個大夫人知道了她現在的狀況,說不定歸月居的日子以後會更加難過。
“老實說你就是那天摸黑下山的那個村婦,沖喜跑掉的張娘子對不對?”
張憶問道。
褚紅搖搖頭,“我不姓張,也從來沒有見過你們兩個,将你二人請上來,是不想在下面多生事端讓别人平白看了笑話而已。”
張柄一拍桌子,怒氣沖沖道,“你少裝傻了,張少爺是命短,可到底你們還是有婚契的,即便是那天沒有下去陪他,僥幸活了下來,你也需謹遵婦道恪守貞潔牌坊,怎麼能在這裡開一個書肆抛頭露臉的當什麼女掌櫃呢?”
褚紅緩緩瞥向他,合着按他們的規矩沖喜當天死了老公就應該跟他一起去死?
“幽州人人都說你一把火燒了自己成了鬼怪,隻有我兄弟倆人不信,明明那天我們都要抓到你了!為此楚夫人天天夜不能寐,抓你回去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兩人開始熟練地從自己身上将繩子解下來。
“她夜不能寐關我什麼事?”
褚紅的眼神漸冷,那老太婆誦的經文誦出了這兩個忠心耿耿的人,倒真是應驗呢。
張憶一股火上來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開始罵,“有你這樣做子女的嗎?楚夫人為了你被火燒死的事情整日裡瘋瘋癫癫,看着自己的老娘擔驚受怕到這種地步你竟然還能說出這種冷血的話!”
“就是,你自己躲在揚州城還要家人為你擔憂,你簡直不配為人子女!”
褚紅靜靜的看向他,張柄被她的眼神盯的下意識覺得頭皮發麻。
“有因有果,這樣的人才不配做人母親。”
她淡淡回道。
張憶拿着麻繩大着膽子走上前來,作勢要捆她回去,張柄在她左側守着怕她跑。
既然這些人非要找上門來,那就别怪自己給他們找幾年牢飯吃,褚紅将自己的手腕伸出。
張憶以為她這是妥協了,麻利的将麻繩捆上她的手腕。
“你知道私掠良家女子要下獄三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