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中等貨輪,停靠在岸邊,小卓正在四周招呼人手把一旁的貨都搬上岸。
“這麼快就已經接生意了嗎?”
既然是她過來,少年眼中滿是欣喜,他朝着褚紅跑過來。
“是武镖頭,他聽說了我們要開設漕運,願意加入我們,幫我們聯系貨輪不說,還重新制定了路線,之前那些散戶紛紛找上門來,這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看着眼前氣派的貨輪,有一種歸月居馬上就可以擴展到更遠的地方去了的感覺。
“你和徐掌櫃都辛苦了,等到時候給你們算分紅。”
小卓不好意思撓撓頭,“江邊風大,掌櫃還是快些回去吧,要是吹出了病,王姐姐又要不依不饒了。”
看樣子小卓确實是被她念叨怕了。
“這裡有武镖頭和徐掌櫃在,你就安心在家收定金吧。”
聽到這話,褚紅不自覺笑了笑。
“已經全好了,不然你王姐姐能放我出來嗎?”
“我是打算去歸月居路過這裡來看一眼的,既然什麼都收拾妥當了,我應該也幫不上什麼忙,那我就回去好好看訂單核對銀子數目去了。”
看到褚紅的馬車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小卓才收回心,往船上去了。
褚紅到了歸月居後,先是翻了翻書架上的書,又去後廚看了看茶葉糕點,在店裡巡視完之後又接連去了胭脂鋪子和制書坊。
“褚掌櫃。”
褚紅是在制書坊門口遇到旬蘭茹的,她披了一件水藍色的披風,手裡拿着一個食盒在外面等她。
“是不是等很久了?怪我太入神了,都沒有注意到你,快些進來。”
将人拉到裡屋後,褚紅這才發現旬蘭茹臉上有些愧疚。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
她搖搖頭,“聽說你落水了,我本來是要去看你的,可是翟二不讓我出府去,還為了他那個妾室将揚州城所有的醫生都請了過來,竟然是為了讓你得不到醫治。”
褚紅的眼神微暗,她并不怪旬蘭茹,翟二的壞隻是在表面上,她最憎恨的還是那個将城中藥材收走,導緻老翁離世的人。
“在揚州城鬧出了這樣的笑話,真是太丢人了,他将我鎖在院子裡,不讓我去給學生們上課,還是我父親上門臭罵了他一頓,才得以讓我繼續在女子學堂教書。”
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應該是當時王眉太擔心她的身體,所以就沒有将這件事說出來。
“這一本是學生們寫的詩,我專門拿過來讓你瞧瞧。”
褚紅将那本詩集慢慢翻開,多是一些花呀草啊的鳥啊之類的描寫,倒是符合現在小女娃的心思,她的臉上露出笑容。
“我教的學生裡面,有一個叫林志端的極為聰慧,我父親說想舉薦她參加童子試。”
褚紅眼睛一亮,“這是好事啊。”
旬蘭茹拍了拍她的手,“沒有那麼簡單,她是商人之女,雖說我父親算是士人,到底是沒有官位襲爵在身的,這舉薦也不一定有人認。”
然後她又面露難色,“往年也有過女童參與童子試的,我父親曾在中書省任職時,有一個女童名叫林幼玉,聰慧敏捷,在一衆男童中,她奪目而出,後來中書省又挑選了四十三件經書來進行考核,她全能答對。”
褚紅追問下去,“後來呢?”
一般童子試,都是為了那些從小就展露出天才資質的兒童設立的特殊考場,如果她這般厲害的話,那安朝應該會有一個女官才對,怎麼自己連半點印象也沒有。
旬蘭茹的臉上的表情又有些惋惜,“後來與同期男童被授予的官職來比較,她隻是被皇上封為了孺人,正因為此,童子試加大了難度,一年比一年要嚴格很多,而能順利通過的,近幾年未有一人。”
見褚紅的臉色低沉下來,旬蘭茹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雖說是有些不公平,卻已是破格受封,在這天底下也是無二的榮譽。”
褚紅歎了口氣,在什麼都要講究是農工商的朝代裡,男女之間又哪裡來的公平二字呢。
“這足以證明女子進得了宅院也能做的了官,現在的私塾不接女子,也是因為他們在害怕,害怕會有第二個林幼玉的出現,從而動搖女子不如男子的觀點……”
旬蘭茹捂住了她的嘴,四下看了看。
“這話可不能到外面去說。”
見到褚紅點頭,她才将手放下。
“每個朝代的世道皆是如此,上戰場打仗的是男人,做官掌權的也是男人,比較于家人來說,他們更加包庇同類,很多東西現在都無法改變的,而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順從,自然就要忍下許多不公平的事。”
說這話的時候,旬蘭茹也有些哀傷。
“或許,不讓她去參加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