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墨年幼,但也知曉入贅兩個字不是什麼好的意思,他皺巴着一張臉,有些不明白,父王為何對他如此厲言相向。
“入贅有什麼不好的?梁王是忘了你還有另一個稱呼叫驸馬嗎?”
靜慈從門外走進來,牽着陳墨的手走了出去,連眼神都未曾給旁邊的男人一個。
陳群握緊了手裡的戰戟,這句話不是也在嘲諷他做了贅婿嗎?
最後卻什麼也沒有做,忍下這一口氣跟着出去了。
“既然知道我是驸馬,為何公主總是對我另眼相待?”
他此次回京不易,一路上都是想着帶些什麼稀奇的玩意回來給她。
雖然這些年往京中送的也不少,可有親手給她的機會,陳群還是想要試一試,若能有緩和兩人的機會自然是更好的,可她通通送進了宮裡,便是自己凱旋回來那一天也沒有來相見。
看來他是想要争執一番,靜慈示意一旁的侍女将陳墨些先帶走。
面對兇巴巴的陳群,小人兒沒由來的緊張,緊緊握着她的手。
靜慈彎下腰,手輕輕拂過他的臉蛋,“讓春柳先送你去國子監,下學的時候我會去接你的。”
她的溫聲軟語落在陳群耳朵裡格外陌生,看着眼前這個隻有半人高的小團子,心裡卻并不好受。
他和靜慈夫妻多年,為何從未聽到過這種話?而眼前這個小娃娃,隻是才從宮裡接回來不到幾天而已,為什麼靜慈對他卻這麼好?明明他們都姓陳,若是要恨的話憑什麼獨獨恨自己?
“回來告訴我講了夫子講了些什麼好不好?”
陳墨松開了她的手,跟着一旁的侍女往外走去,卻并不是很安心,他回頭看了看,隻能見到母親的背影和父親的立在那裡的孤單身影。
陳墨将戰戟往一旁一扔,轉身跟了上去,他今日非要個說法。
“你不怨你皇兄,不怨你皇嫂,現在連孩子都可以接回來,為什麼獨獨薄待我?”
靜慈走在前面,他在後面緊緊跟着。
見她不應,陳群嘴裡不停,像是非要一股腦将這些年的人的委屈都說出來一樣。
“那你都原諒了他們憑什麼就不能原諒我?這麼多年來我陳群到底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靜慈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所以呢?”
“梁王希望我做什麼呢?”
她的眼底一派漠然,帶着幾分孤絕。
“希望我在家做一個賢妻日日為你奉茶洗衣?”
“那為何你當初不去找一個這樣的閨秀?”
陳墨僵在了那裡,她是公主,怎麼可能讓她親自奉茶洗衣?
“我隻是不想讓你總是對我冷眼相待,這些自有下人……”
在注意到靜慈的眼神時,他後面的話停在了嘴裡。
那麼濃重的恨意,是在他的妻子眼睛裡。
“你當年帶兵搶婚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今天?”
“不是搶婚,我有聖旨的,我們之間是明媒正娶。”陳墨解釋道。
“曆朝驸馬不得幹政,皇兄是什麼心思你不清楚嗎?”
“我拿丹書鐵卷做抵,我絕不會背叛朝廷。”
“待嫁的公主有那麼多,憑什麼是我呢?”
“我那個時候明明都已經和他拜堂了!”
她的不忿,她這麼多年來的怨恨,都讓她無法真心對待陳群。
“那是敵國細作!你堂堂一國公主怎麼能下嫁給那樣的人?”
陳群臉上的青筋暴起,沒想到現在她還在執迷不悟,還在想着那個人。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夫而已,根本不是什麼敵國細作,這隻是你們憑空編造的而已。”
原來自己在她的眼裡,就這麼不可信嗎?
“我以為你将孩子接回來,是已經準備好和一起我攜手到老的。”
他的語氣裡滿是期待落空後的失望。
“那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當年對你的無禮?”
靜慈轉過頭看他,“原諒?”
随即淡淡的笑了笑,目光中露出一絲天真,“你能讓他活過來嗎?”
陳墨搖了搖頭。
殺掉他的劊子手怎麼可能讓他活過來?
一切都是一場空夢,人死了就是死了,求神拜佛也好,問道祖師也罷,他已經離自己而去了。
靜慈又恢複了原來的儀态。
“那是我的兒子,與你有何幹系?”
剛剛的虛弱一閃而過,好像隻是陳群的錯覺一樣。
“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他取名為墨嗎?”
她的目光平靜,想到等一下他的表情後,語氣卻帶着些歡喜,“硯池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