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钰臉色瞬變得蒼白,“我說過,你放了連書,我心甘情願留于這兒,你若不應,何必再說留宿一類的話。”
宋輯甯臉上淡笑斂去,冷意取而代之,“放了她?朕亦同你說了,你親口告訴朕你究竟做了些什麼,朕便放了她。”帶着些申饬。
懷钰目光直視他毫無退縮,眸中滿是倔強,“你要我說什麼,總歸你知曉了什麼我亦不知曉,你究竟要我說什麼?”他能知曉她做的不過是些無從查證頭尾的小事,想讓她說出所有實情,他簡直是妄想,她蠢到給自己自掘墳墓不成。
宋輯甯雙眸于她臉上徘徊,似是權衡,緩緩收回手,面色冷峻,嗓音低沉而危險,“阿钰明知,朕不會傷你。”殿外寒風掠過窗棂,潛入殿内似在為他歎息。
久久未聽得懷钰回應,宋輯甯獨自坐于榻延,“再有兩日,朕便要出宮一趟。”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似是随意提起,“阿钰好生照顧自己,若有短缺便告知皇後,她會盡數應你。”
聽得這話懷钰怔住,面色帶着疑惑與不解:“除夕即至,你為何要出宮?”天子需于除夕拜祖是不可違逾的祖制,若是他未做,文官們谏言便能折磨他許久。
宋輯甯淡笑:“宮中有皇後操持除夕家宴,此行是自有要事。”試探問道:“阿钰,能否安心待朕回來?”他不在宮中,親衛需帶走些,屆時懷钰是否能得以逃離宮中,他亦難以确定。
懷钰眉間微微蹙起,未料想到宋輯甯竟這般信任傅霓旌。
懷钰亦未再問他具體是何事要出宮,總歸她不關心他的事,看來哥哥給她的藥亦派不上用場,這樣也好,宋輯甯出宮不在,于她而言倒是好事。
宋輯甯緊緊擁着她,掌心貼于她臂側,溫熱透過衣料滲入肌膚,靜靜擁着她好一會兒,直至懷钰眉眼間已有絲絲倦意,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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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潛入宮中,唐羨好步履輕捷無聲,探子給她的圖紙她有細看,宮中路線她大緻清楚。
巡衛腳步聲漸近,她悄然隐入一旁假山後,屏息凝神,待腳步聲遠去才繼續前行,白日雖說不易隐蔽身形,到底宮中女眷出沒頗多,巡衛會少些。
傾瑤台偏遠僻靜還真是略有些不好找,巡視四周,确認□□無人,唐羨好才進内,目光從窗棂縫隙探入,見殿内并無旁的侍女,輕輕叩響窗棂,悄聲:“少主。”
聽得聲音,懷钰神色肅然,得虧她今日将阿雲支去内府幫忙,并未讓旁的侍女進殿侍候。
“快進來。”懷钰速去殿門前将門卡死,才至窗棂拉住她手,唐羨好借力躍進屋内。
唐羨好忙回身閉好窗棂,拉上垂簾遮住微光,“少主,我奉殿下之命前來,你現下打算如何做?。”
扶懷钰坐于軟榻,唐羨好低聲道:“眼下宮外亦是局勢複雜,殿下明日便進平陽了,你可有打算何時用藥?雖無萬全之法,但我與殿下必當盡力。”
“宋輯甯耳目衆多,查到些事,對我已生疑心。”懷钰目光深邃如潭,“連書,被他關進暴室了。”
唐羨好震驚:“什麼?被關了!”
但并未有宮内探子來報過此事,“宮中戒備森嚴,那連書眼下如何是好?”救一人已是難上加難,何況二人。
懷钰搖頭,唇角泛起苦笑,“我已想好,你們将連書救出去,至于我,隻要你們無事。”
看及唐羨好的目光柔和些,“羨好,先救連書出去罷。”
頓了頓,思慮之後還是如實相告:“宋輯甯除夕那些時日不在宮中,若有機會,再救我。”
不在宮中,竟連這事探子亦未回報,唐羨好面色凝重,鄭重道:“少主放心,我與殿下必會盡力,還你自由。”看向懷钰眸中滿是擔憂,若是告知連書,連書定會理解的。
未聽出言外之意,懷钰微微點頭,“你速速回去告訴哥哥罷。”
不能多做逗留,懷钰目送唐羨好離去,神色複雜揪心,低聲自語:“風雨欲來,但願一切來得及。”
唐羨好緊了緊腰間綢帶,腳步輕捷朝着暴室悄然行去,暴室此刻鐵門緊閉,門口守着兩名嬷嬷,正犯困打着盹。
唐羨好屏息凝神,從腰間鹿皮袋中取出細小銀針,從側邊快步上前,銀針無聲無息刺入其中一名嬷嬷的脖頸,身子一軟緩緩倒下,另一名嬷嬷尚未反應過來,唐羨好已似鬼魅般挪步至她身後,手刀一劈,無聲無息地癱倒在地。
她迅速從嬷嬷腰間摸索出鑰匙,打開暴室鐵門,往内裡走光線昏暗,連書正蜷縮于角落,衣衫褴褛,面容憔悴。
聽得聲音連書擡眸,見來人竟是唐羨好,驚駭道:“你怎麼來了?”邃又一想,莫不是殿下已至。
唐羨好快步上前,雙手靠于她手臂兩側,“聽我說,如今消息不知為何隔斷,殿下眼下隻能盡力救一人出去。”低垂下頭,二人認識這麼些年,惺惺相惜,她亦是萬般不忍,“可若是無望,還希望你莫要怪我。”
連書聽懂她言下之意,點了點頭,面色決絕,強撐着站起身,“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們。”心下擔憂懷钰,囑咐道:“既然宮中情況有變,務必速速救出姑娘,請你好生照顧。”
唐羨眼眶微紅,下颌緊繃,似在極力壓抑内心痛楚,“你放心,我與殿下定會。”
随即取下腰間挂着的棕瓷瓶,對于她們這等死士而言,這是何物,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