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扶她躺下,掖掖被角,看着她微白的唇問:“你吃藥了嗎?”
餘茶無精打采地看她:“未曾。”
“那我去給你熬藥。”阮娘剛起身,餘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小在熬了,你先去沐浴,熱水方才已經備好了。”
她太貼心了,阮娘頓時生出“不該出去一整天”的心情,她懷着一點點内疚,乖巧點頭:“好,那我先去沐浴,稍後再來喂茶茶喝藥。”
浴桶就擺在屏風後,幹淨的衣裳也整整齊齊擺在浴桶旁邊的椅子上,阮娘看一眼屏風,想到上次看到的倩影,小臉微紅,然後羞羞嗒嗒地動手解衣。
雖然她覺得餘茶應當不會盯着屏風瞧,但……
總之,她現下的心情不像前幾晚沐浴時那樣平靜了。
不知出于什麼心理,阮娘往身上潑水的手放得極輕極緩,似是怕沐浴的聲音被人聽見一般,連搓澡都變得小心翼翼。
餘茶無聲輕笑,随後移開視線靜靜等待着——小兔子的到來。
待小小端着湯藥進來時,阮娘剛好披着寝衣從屏風後走出來,她一眼看向托盤,不由疑惑道:“怎麼有兩碗?茶茶要喝這麼多的嗎?”
小小将托盤放到桌上才回:“有一碗是姜湯,是小姐吩咐廚房那邊煮給夫人去寒用的。”
聞言,阮娘偷偷往床上看一眼,手指輕捏衣擺,感覺已經喝過姜湯了一樣,心裡暖暖的,身子熱熱的,想上山采蘑菇了。
她将小小打發出去,摸摸湯藥的碗,還很燙,便坐在桌前,端起屬于自己的‘湯藥’,邊往裡吹氣邊不時看一眼倚在床頭的病美人,然後眼睛彎彎地咕噜着姜湯。
喝完姜湯,餘茶的湯藥也沒那麼燙了,阮娘笑眯眯地端着湯藥坐在床邊,“茶茶,咱們快喝藥吧。”
餘茶看着她舀起一勺湯藥,低眸輕輕地吹,卷而翹的睫毛忽然向上,那雙眼睛似琉璃。
“啊——”
這聲“啊”透着幾分溫柔輕緩,比起前幾次喂藥,她現在更像是在哄孩子,
已經是個大人的餘茶:“……”
在對方充滿‘慈愛’的眼神下,餘茶緩緩張唇,咽下一口‘别扭’。
有一就有二,接下來,一個柔聲“啊——”,一個默不作聲地張嘴。
在奇特的氛圍下喝完一碗湯藥,舌頭也苦得發澀,餘茶抿着唇看向一臉欣慰的娘子。
阮娘不知是沉浸在餘茶默默給的關心裡,還是腦子被剛剛的大雨淋透,見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不由問道:“怎麼了?要抱抱嗎?”
話剛出口,她便覺得自己說錯了,餘茶雖然又生病了,可她怎麼可能會想要被抱抱呢,又不是小孩子,生個病就變得粘人。
阮娘讪讪笑,剛想說點什麼把這句話略過去,餘茶卻已看向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一言不發,卻雙手微張。
别的大人生病會怎樣,阮娘不知道,她隻知道餘茶現在生病之後好似有些可愛,想要抱抱卻不說,隻拿一雙冷淡的眼眸看着你,然後又身體力行地向你表達自己的想法。
她像不善言辭又想要糖果的小孩,操控着會說話的身體,無聲且高傲地告訴你她到底想要什麼。
阮娘心裡軟軟,沒讓她久等,放下手裡的碗就抱了過去,順便自作主張地抱着她一起躺下,左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像在哄睡。
本隻想讓她拿盞茶來漱去嘴裡的苦澀,卻沒想到對方問她要不要抱抱,餘茶覺得她當真是放肆,又忽然覺得用茶漱口并不能淡去嘴裡苦澀的藥味。
她在心裡找了一個借口,便蜷着自己的長手長腳,默默縮進阮娘的懷裡,閉眼,睡覺。
許是睡姿不大對,阮娘時隔半年再次做夢,在夢裡她被人壓得喘不過氣,鎖骨還被咬了一口,她吃痛地“嘶”了一聲,睜眼,一顆黑乎乎的腦袋正枕在她胸口上。
“……”
餘茶睡覺不老實。
阮娘憋紅着臉,雙手捧上她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從自己胸上挪開,卻在剛挪開一寸時,那顆腦袋突然發出啞啞的聲音。
“做甚呢?”餘茶閉着眼睛問。
語氣懶懶的。
阮娘捧着她的腦袋一時有些進不得退不能,輕呼口氣,“茶茶,你的頭壓着我了。”
“嗯。”餘茶伸手拿開她一隻手,繼續枕着她,語調拖得微長微懶,“這裡軟,枕着舒服。”
“……”
流氓。
阮娘臉紅紅,另一隻捧着她後腦勺的手感覺有些燙,從遠處看像是她壓着餘茶枕下來的一樣,羞人。
“可是我想起床了呀。”她顫着聲說道,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出口的聲音都變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