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還是你最懂我。你送我的那本書我很喜歡!”
他們相視一笑,距離有些近,正好被遠處的衛強拍到——他是偷溜進來的。
前一天他從班上一些人的聊天中得知生日會舉辦地點,花了些錢提前跟相關工作與人員串通好,理由是為了給過生日的人一個驚喜。
第二天上學,孫柚一沒來,就是因為熱而時不時對着空調吹冷風,發燒了。
她跟老師的請假理由是發燒,不過老師并沒有在班上說,參加了生日會的人也紛紛表示不知情。
隻有蘇然知道——他提醒了她好多遍,每次孫柚一都隻是敷衍幾句,并沒有放在心上,蘇然想這是她的生日會,說多了會掃他她興,無奈之下沒有阻止她這一行為。
目睹了平時和昨天兩人“卿卿我我”的衛強,開始造謠了。
當時蘇然正蹲着整理教室後方矮櫃裡自己的書,從班級前門進來的衛強沒看見他,仍在與一起進門的人高聲談論:“要我說,蘇然就是把孫柚一親太狠了,估計都把人家弄暈過去了,哎喲……”
蘇然聽到後臉一沉,把書往櫃子裡随便一擺,緩緩站起,面向他們:“衛強,你剛才說什麼?”
其他人本來饒有興趣地在聽八卦,一見黑着臉的蘇然,形勢似乎不妙,便七嘴八舌地散開了。
衛強強裝鎮定道:“我說你得注意點,你這還小呢,傳出去影響不好……”
“孫柚一是昨天空調吹多了今天發燒,所以才請假。我跟她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也沒有那些所謂不清不楚的關系,别再到處亂說。”說完,蘇然便回了座位。
班内有一部分同學,走廊也有,都聽見了這番對話,因為衛強的風評并不太好,所以大家的評價都傾向于是衛強造謠。
被當衆揭穿謊言,衛強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直言道:“我有證據!今天我回去就發在校園牆上!”
這一“反轉”又引發了大家的好奇與讨論。
蘇然心想:他又要搞什麼鬼?
當晚,衛強所說的“證據”被校園萬能牆單獨發了出來:是他偷拍的兩張照片——一張是兩人相視一笑,一張是蘇然站在孫柚一前、把他擋住一部分的背對鏡頭的圖,蘇然的右手還伸向前、不知道搭在哪裡。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麼樣,兩張照片都有些糊、有些暗,但仔細看也能認出照片中的人。
他發完照片後,還對萬能牆說:這兩個人一看關系就不簡單,隻不過年紀尚小,奉勸某人自重。匿。
蘇然看後直接被氣笑了——第一張根本不能說明什麼,正常朋友也能這樣;第二張就更扯淡了,那是他第二次提醒孫柚一時把空調扇葉往上調、讓她吹不到,後來她仍我行我素才沒再過去。
有“證據”還匿名,這不是明擺着是心虛、造謠嗎?
大多數不明所以的人會先入為主,認為“有圖有真相”,乍一看還真像那麼回事,于是蘇然也甩了幾張圖,并說:人家生日會根本就沒邀請你,也不知道你哪來的照片。我是受邀者之一,與壽星不是戀人關系,而是朋友。望某人口上積德,别瞎造謠傳謠。不匿。
蘇然發的照片與衛強發的環境明顯一緻,前者的照片中出現了許多其他的人,包括孫柚一和其他某一個人單獨在一起的,人臉都做了模糊處理,除了最後一張可能是手誤拍的、角落裡的人——衛強。
一時間,衆說紛纭,站哪邊的都有,不過大多數還是站在風評不錯的蘇然這一邊。
也許正是因為他常年居于年級第一的位置,影響力比較大,而相對成績較差的衛強在年級中以“混混”被許多人所知曉,很多人在校園牆上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甚至一邊捧蘇然、一邊踩衛強。
衛強惱羞成怒,又趁孫柚一沒來學校的幾天,大肆宣揚所謂“親暈”一事。有人信他,有人不信。
眼見事情越鬧越大,蘇然想給它做個了斷,于是把這件事告訴了班主任。
班主任起初是半信半疑,但也留意着班上同學的八卦。某天他當場截獲兩個人上課傳的紙條,恰巧談論的是蘇然告訴他的事。
劉齊把傳紙條的人、蘇然和衛強一并叫到辦公室,說清此事。
蘇然客觀地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其間衛強不停打斷,劉齊訓斥他說讓蘇然說完,到最後蘇然才評價了一句:“老師,衛強的所作所為性質惡劣,應受到嚴懲。”
兩位傳紙條的學生本來是怕衛強的,但現在是在辦公室,有老師在,便站出來支持蘇然。
本來老師是提議讓衛強公開念檢讨向兩位當事人道歉,然後再讓他回去反省幾天,但遭到了衛強的反對。
衛強憤憤不滿:“老師,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但校規上有關于這種事的處理方法嗎?你不能就這麼草率地把我遣回家!”
于他而言,道歉頂多是丢面子,叫家長會被他爸媽知道——意味着他的人身和财富自由會受到很大限制。
從教多年也并不能把校規倒背如流的劉齊一時竟無法反駁,也知道他家情況,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但總得給受害人一個交代,公開道歉遠遠不夠,十分頭疼。
蘇然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老師,既然衛強不服,那就把回家反省幾天改成打掃衛生好了——這是班規之一,犯錯罰掃。”
這個沒有什麼異議,衛強問:“掃哪兒?還有打掃多久?”
蘇然:“廁所,一個月。”
衛強當場就炸了:“你有病吧蘇然!?就這點破事,你讓我打掃廁所一個月?你公報私仇呢你!”
蘇然冷冷道:“你被人惡意造謠試試,這懲罰已經很輕了,況且之前的賬還沒跟你算。”
“我……”衛強髒話說到一半,甚至拳頭要舉起來了,劉齊嚴肅道:“衛強,你别以為你幹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要加在一塊兒,開除你都有可能。蘇然的提議你接受便罷,不接受你就回家。”
衛強不得已選擇了罰掃。
“對了,”蘇然補充道,“念檢讨道歉時,不要說具體事件的情況和我跟孫柚一的名字,否則我們的聲譽和生活或多或少都會受到額外的不好的影響。”
劉奇:“蘇然說得對。”
衛強更恨蘇然了——檢讨有字數要求,按蘇然說的做湊字數會變得更難。
故事有些長,蘇然是打語音通話跟林遠楓說的:“他最終逃脫了懲罰,因為他跟爸媽撒謊訴苦,說别人欺負他,他爸媽沒時間管他,于是直接替他向老師請了一個月的假,說是去看病。老師不傻,知道他是逃避,但金錢和權貴的力量讓他不得不低頭,而且他也保不齊衛強到底有沒有病,便妥協了。那之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蘇然叙述時帶有怨恨,但更多的是痛心疾首,也有多次哽咽。
林遠楓小心翼翼地問:“那孫柚一呢?他應該也知道這件事吧?”
“她知道,她恨衛強,但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刻意疏遠我,可能就是怕遇上第二個衛強。我很受傷,因為我讨厭被疏遠,也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朋友,哪怕是衛強,我也希望他有一天能夠改過自新,向陽而生。”
聽到這裡,林遠楓心如刀絞——他的小刺猬怎麼能這麼心軟?明明别人已經站到了他的對立面,甚至對他拔刀相向,他卻選擇把刺磨平,等待那人浪子回頭。
“衛強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的優缺點我基本上都知道,也一直勸他盡量改掉陋習,他每次都答應,卻沒有哪一次做到。”
“那之後我就變得封閉——事實上也沒有多少人願意跟我走得很近,因為很多人都知道我曾經跟衛強很要好,如今卻走向決裂,擔心有時自己的一意孤行會遭到報複,也怕與我走近了、衛強會找他們麻煩。”
“鐘庭言是初三才轉過來的,聽說他在原學校成績很好,在石英也有點關系,就被安排在了重點班一班。”
林遠楓輕聲說:“也就是說,他可能對你們這些事毫不知情。”
“是的,沒人再提,他也沒去扒萬能牆之前發過的動态,他好像到現在都不知道。”
“他很陽光,在我不願意交友的時候試圖把我從他不知道的陰影中拉出來。所以你之前說總看到我在和朋友說笑,是因為他把我拉入了群體。”
“他自來熟,不出一周就跟班上很多同學混熟了,時間久了,我也漸漸與他們相處得不錯。”
“衛強在四班,那段時間他倒沒怎麼找我麻煩,我和孫柚一的關系也慢慢回到從前。”
蘇然緩了緩,又說:“矛盾爆發點很荒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麼心理,也許是‘得不到就毀掉’吧。”
“什麼?”衛強想要誰?
“她喜歡過孫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