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祁甯恍恍惚惚的下了班,走出樓道的時候還呆了好幾分鐘,直到夏日撲面而來的熱浪吹得他腦門直淌汗才醒過來。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黃蓓蓓,太勇了。
在樓底下站了一會兒,他開始沿着街道尋找小黃車,雖然公司離他租住的出租屋有七公裡,騎限速的電動小黃車要二十五分鐘,但他卡裡的兩百塊錢不足以支撐他去買一輛自己的電瓶車,而過來的公交車要轉一次,四塊錢的公車費和兩塊錢的小黃車相比,還是小黃車性價比更高。
雖然他也很想吹涼涼的空調就是了。
心中略有苦澀,曾經攪弄風雲的念力大師此刻隻能為兩塊錢而折腰,然而沒有辦法,他已經立志要做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了,所以隻能歎息着跨上了小黃車。
一擡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正提着手提袋從大樓裡走出來的黃蓓蓓。
……
黃蓓蓓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湧動的熱浪幾乎将柏油馬路都烤化,室外溫度已經超過了50°,甚至還在持續增長,已經連續三周都是如此惡劣的天氣了,池塘裡的水早就幹涸,底部龜裂出道道裂紋,自來水管道也早就不出水了,除了事先有囤貨的家庭,每家每戶隻能依靠政府每天一次的派水。
然而每人也隻有一瓶500ml的礦泉水罷了。
然而最糟糕的還不僅如此,每隔一天,整個揚城都會進入一片霧蒙蒙的世界。
這個世界極為昏暗,空氣中漂浮着肉眼可見的灰塵顆粒,吸入肺部會對身體造成難以承受的痛苦傷害,黃蓓蓓已經看到三個在面前咳嗽緻死的人了,他們倒在地上,咳得滿嘴鮮血,上氣不接下氣,都快窒息仍舊停不下來,有人就這麼一口氣沒上來窒息而死,有人更慘一點,咳出發黑蠕動的肉塊,咳出内髒的碎片,然後痛苦的死去。
她也快要死了。
外界過于幹枯,她已經連續三天隻靠着一瓶水生存了,隔壁鄰居偷偷拿走了她的補給,她前去讨要卻隻讨回了臉上的一巴掌,然後她就再也沒拿到送來的水。
她眼底青黑,渾身發抖,缺水讓她嘴唇幹裂,這時的黃蓓蓓深恨自己沒有購買食水的習慣,才導緻了如今的慘狀。
這灰蒙蒙的世界裡一片荒蕪,沒有動物,沒有植物,隻有鋼筋混凝土構成的鋼鐵森林,她扒着窗口往外看去,偶爾能夠看到出門探索的人,她也想出去看一看,說不定能夠找到食物,但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足以支撐她的行動,隻能癱倒在窗邊。
等今天過去,回到現實世界再看吧,說不定……明天就會增加補給了。
黃蓓蓓無力的幻想着,雙眼迷離,然而在一陣寂靜之後,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地面爬動,這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耳畔隐約傳來了屬于人類同族的慘叫,她慌忙的睜開眼,再次爬到窗戶邊偷看,眼前的一幕讓她驚呆了:
一頭巨大無比的可怕怪獸堂而皇之的在街道上出現,這是她在這片霧蒙蒙的世界裡看到的第一個除了人類的生命,這怪物渾身覆蓋着漆黑的甲殼,類似昆蟲節肢的長足整齊的排列在身體兩側,頭部的位置伸出數條帶刺的巨大螯爪,黏稠的液體從類似口部的空洞滴落下來,在地面上腐蝕出“刺啦刺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