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族離彭族近,他這樣做莫非在懷疑你家人與彭族勾結?”子妤問。
簡告沉默良久,道:“我爹不太可能會做這種事,我哥就不好說了,自小他就處處被我壓一頭,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表現自己。”
子妤若有所思:“那家夥讓我去借糧,如果你們家給糧了,即便你哥想與彭族勾結也不可能了!”
這家夥這招走得妙啊,誰都知道打仗糧草有多重要,簡族把如此重要的東西借給他們,這就代表他們與湯族是一條心的,彭族還怎麼可能信任他們,與他們合作?
“湯王這個人,還真不能小觑了!”簡告的雙眼閃過一道複雜的神情。
子妤哂笑道:“我本不想知道你家那些事情,現在看來避無可避了!”
“許多人都喜歡八卦别人家的事情,你怎麼一點都不感興趣呢?”簡告的嘴角勾起一抹暖暖的笑意。
這也是她吸引他的一個地方,不啰嗦,不八卦。
“我們找一個僻靜點的地方說?”簡告提議。
子妤點了點頭。
兩人遠離人群,席地而坐。
“說吧。”子妤道。
簡告面色黯了黯,就不過是那麼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兄弟阋牆往事,經年後再觸摸仍覺得铿然有聲的痛,在月光下閃爍着淩淩冷光。
有些事終究避不掉,終究得面對!
“我爹雖有四個兒子,四個女兒,可我娘是正妻,隻生下我和我哥,我爹很看中我,想将我培養為族長接班人,我娘反對,她覺得我哥是老大,資質不差,沒必要為族長一事鬧得兄弟不和,那時候我太小,并不清楚當中利害。”簡告目光看向遠處,緩緩地道。
子妤心中不由得一歎,富貴人家子女免不得要面臨權位之争,親情便在這場争鬥中漸漸消失殆盡,可悲啊!
“我和哥哥原本關極好,漸漸的便有了隔閡,我那兩個異母弟弟,本就因庶出心存不滿,見爹爹那樣寵愛我,對我更添了幾分恨意。那一日我們都在條族外祖母家,兩個弟弟約我一起去山上放竹鸢。”
“那時我十一歲,三弟比我小幾個月,四弟九歲,都是自家兄弟,我對他們絲毫沒存戒心,沒想到他們居然設局害我,在我玩得盡興時用腳絆了我一下,我就這樣從懸崖上墜了下去,遠遠地我聽見三弟說:‘就你也配做族長?!’”
子妤聽到這,整個人一下子愣在了那裡,心“突突”地跳着,擡眼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簡告,他說的那一幕何曾相似!何曾相似!
“吓到你了?”簡告幾分歉意地笑了笑,道:“我太傻了,一直到那個時候才知道他們是那樣的恨我,當時的我真的很痛很痛,現在已經好許多,否則根本說不出來。”
子妤收回目光,心仍舊“突突”亂跳。
“條族與空相族就隔了座山,我那日好像是在一棵樹旁邊揀的你。”子妤道。
簡告笑了,雙眼染上一層氤氲,她從不承認是她救了他,現在她承認了!
“他們以為我必死無疑,沒想到我掉在了一棵樹上,從樹上往下爬時不小心掉了下來,敲暈了腦袋,之後竟還被你給救了!”簡告強掩下幾翻起伏的心緒道。
“你爹身子不好,你哥在管事,我明日去借糧,見到的很有可能不是你爹,而是你哥,你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子妤問。
“我哥……”簡告的嘴角抿了抿,眼神跟着變得冷了幾分:“我哥最在意的莫過于族長之位。你若見到的是他,就告訴他,我無意與他争族長位,他若不放心,我可以發誓永遠不回簡族!”
子妤與簡告相處三年,知道他的确無意争族長位,倒不是他不在意權力,而是他更在意親情!
隻是簡白會相信嗎?
人最容易犯的錯誤便是自己在意什麼,便想當然認為别人也在意什麼!
更何況,他還有兩個心腸歹毒的庶弟!
“就算我說服了你哥和你爹,讓他們願意借糧,你那兩個弟弟怕是還會搞破壞吧?”子妤問。
“那兩人巴不得你借糧不成功,湯王殺我祭旗!他們若搞破壞不太可能會在簡族,否則我爹那關過不去,他們很有可能在簡族到這裡的路上!”簡告道。
子妤點了點頭,她并不很擔心那兩人,不過是兩個庶子,幹了那件壞事之後,手中少得可憐的權勢怕也被簡老族長給沒收了,他們能如何搞破壞?
她覺得這件事情的關鍵還是簡老大,要想擺平簡老大隻能借助湯王的力量!
于是,她道:“我想和湯王談筆交易,談之前得先經過你允許。”
“與我有關?”簡告問。
子妤點點頭道:“我想讓湯王護佑你。”
簡告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你的身份已然暴露,你哥擔心你會搶他的族長位,你那兩個弟弟為了弄死你,不知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人隻有先活下才能考慮其他!”子妤道。
簡告垂下眼眸,月光下他的神情說不出的憂傷。
“我在你眼裡就那麼弱嗎?”簡告嘴唇抖了抖道。
子妤搖了搖頭:“不是弱,是善良,你太善良了,你若不善良,以你的智慧和你爹對你的寵愛,完全可以嚴懲那兩個弟弟,甚至還可以繼任族長位,但你終不忍兄弟相殺,這才在空相墳呆了三年!”
她不知為何會對簡告說這樣的話,可能他墜下懸崖那段往事觸動了她吧!
簡告擡眼看向子妤,隻覺得喉嚨口一股酸澀堵在那裡,一時竟不知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