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真是來見伍丁的,簡迅這個庶子簡直喪心病狂至極,他對他失望透頂,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隻是湯王讓他來他總得來,最重要的是可以順便看看他那朝思夢想的次子。
簡真身子不太好,馬車不能行太快,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總算到達這裡,彼時他坐在馬車上,時不時挑起車簾向外頭張望。
遠遠地簡告看見了那輛馬車,腳下的步子變得越來越快起來,門口一小卒叫住了他:“簡公子,您和令尊說話不得離營地太遠。”
簡告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頓,他很清楚此話何意,大戰在即,他們怕他逃了,将他留在這裡,簡族便更不可能與彭族勾結!
簡告點了點頭,提步走向馬車。
簡真看見簡告一激動,忍不住老淚縱橫。
簡告跪下身來:“爹,兒子不孝。”
“快起來!快起來!”簡真忙從車上下來,将簡告扶了起來。
簡告看着簡真,他看上去老了許多,白發多了許多,心中更是覺得歉疚,喉嚨一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就這麼看着簡真,良久,哽咽着問:“爹爹,您身子可還好?”
簡真拉着簡告的手不肯放:“還行,隻是年紀大了,多少有些小毛病,這兩日得知你的消息,好了許多!”
“娘親呢?她可還好?”簡告關切地問。
“你娘好着呢,本想同我一同來看看你。”說到這,簡真壓低了嗓門,小聲道:“我沒讓她來,讓她看着點你哥。”
簡告略蹙了蹙眉,幾分不安地問:“哥哥難道真的……”
簡真的雙眼陡然閃過一道冰冷的光,冷冷地道:“你哥那人本事沒多少,野心倒是大得很!”
“那日他來,我跟他過,湯王不簡單,此戰他必赢,叫他不要妄動。”簡告道。
簡真不無懊悔地道:“他變成這樣為父多少也有責任!”轉而又問:“你不會也像外人那樣以為為父有意培養你哥做族長,拿你當磨刀石吧?”
簡告搖了搖頭:“兒子不曾這樣想過。”
“你哥是長子,按理是應該讓他做族長,可他的性情為父真的不放心啊,簡族交到他手上,怕是會招來禍事,反害了族人。”簡真道,“我越是不讓他做族長,他便越發想做族長,性情變得越發偏執起來,這回趁我病中,居然……哎!”
“爹爹不要太過自責,世上本就無萬全的考量。”簡告道。
“是啊,世上無萬全的考量。”簡真深有感觸地道,“自發生那件事情之後,爹爹很後悔,如果不是我培養你做接班人,那兩個孽障不會那樣害你,你與你哥之間的關系也不至變得如此疏離,其實,兄弟齊心也很重要!”
“現在這樣挺好,我留在湯王身邊,哥哥在爹爹和娘親的教導下會成為合格的族長接班人。”簡告道。
“但願吧!”簡真幾分無奈幾分期許地道,“你哥上兩日來求王上放過你四弟,王上不允,說得我來。” 說到這,簡真鼻子裡呼出道冷氣:“你哥說王上本想殺你四弟祭旗,我一聽樂了,太好了,省得讓我再見到這個孽障!”
簡告面色複雜地道:“王上是不會殺四弟的。”
“是啊,他不想破壞與簡族的關系,想給我點面子,這不,我來了嗎?把這畜牲帶回去,免得他在這裡再害你!”簡真道。
“爹爹打算如何處置四弟?”簡告問。
簡真一擺手道:“這事你就不要管了!禽獸不如的東西!你顧念兄弟情,他不顧念啊,竟然還敢再害你!”話落雙眼掠過一道淩厲的光。
這樣的光很少在他眼裡出現過,上一回是爹爹身邊一要臣背叛他,之後那人便……
簡告不由得暗暗倒吸了口涼氣:“爹爹消氣,莫因為四弟氣壞了身子,我現在好好的,四弟終究是您……”
“聽你哥說你新交了個朋友。”簡真故意岔開了話題。
簡告明白爹爹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旦他下定了決心,誰勸都沒用,他對簡迅也已沒了感情,隻是想着他将死在爹爹的手上,不禁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凄涼感。
子妤一大早便被阿寶叫醒,臭着一張臉,叫她趕緊收拾,今日和他們一同跟着王上!
子妤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臉,心中一陣暗罵,這家夥抽的什麼瘋?突然讓她跟着一塊出去!
自己不睡覺害得她也沒的睡!
無恥啊!
可惡啊!
也怪自己,逞什麼能,抓什麼刺客?
這下好了吧,懶覺都沒的睡了!
阿貝今日不随行,伍丁琢磨着将子妤帶上,那小子身手不錯,他得時不時将他帶在身邊,以便觀察。
彼時一行人一身平民打扮,将馬拴在隐蔽處,向旺城城牆一步步靠近。
伍丁忽然聞到一股很不好聞的氣味,略蹙了蹙眉,問一旁的子妤:“你這是多久沒沐浴了?”
子妤畢竟是女子,被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問的,瞬間羞得雙頰绯紅,連頭都擡不起。
這家夥有病啊,冷不丁地冒出這麼句廢話!
你每日有人給你備好熱湯,供你沐浴,我上哪洗???
不少人在笑,特别是阿寶,笑得特張狂,特大聲。
子妤生氣了,非常非常生氣,腳下的步子慢了,離伍丁遠遠的,她發誓一會兒不管發生明殺還是暗殺,她絕對不再救他,總之,那家夥的事情再也與她無關!
一行人離城牆越來越近,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輕,找了個隐蔽處蹲下身子。
伍丁仔細觀察着城牆周邊的情況,時不時看看太陽在哪,那些侍衛們則留意有沒有人發現他們,子妤也仔細觀察着四周,琢磨着如果她是主将該考慮什麼。
就這麼從早上蹲到下午,蹲得腳都快麻了,伍丁留下兩個人,叮囑了他們幾句,便和其餘人一起去附近山頭看看,此時太陽已快下山,在那裡又呆了許久,一行人才下山,上馬向大營方向趕去。
直到此時伍丁才意識到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他掃了眼四周,發現子妤在後面離他遠遠的,他勒住馬,子妤也勒住馬,始終與他保持一定距離。
這小子離他那麼遠作甚?
其餘侍衛皆停了下來,伍丁揮了揮手,他們四下散開,阿寶仍跟在伍丁旁邊。
伍丁沖着子妤勾了勾手:“你過來。”
“小的怕熏到王上。”子妤道。
阿寶“噗嗤”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