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火辣辣的劇痛抽醒了她。
姜晚本能地蜷縮起身子,手臂上的疼痛迅速蔓延開來。
她一睜眼就看到個滿臉橫肉的婦人站在床邊,手中的牛皮鞭沾着未幹的血漬,正午陽光從她身後的木窗縫隙漏進來,照亮了空中浮動的塵糜。
酸臭的汗味混着血腥味沖進鼻腔,姜晚還沒來得及理清頭緒,太陽穴突跳,一堆陌生的記憶突然蠻橫地湧入她的腦海。
姜晚,戶部侍郎的嫡長女,家父因糧倉貪腐罪全家被發配至北疆流放。
前日剛到北疆,被分配至農營,昨日下地耕種時,因手腳慢又頂撞監工,挨了兩鞭子。
她本就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又在路上颠簸了三個多月,身子虛弱,鞭傷見血不治,當晚便撒手人寰。
“裝死裝到晌午?”林秀見她呆愣地睜着眼睛,頓時薅住她的頭發,用力将她往下拖,“還不滾起來去幹活!”
“啊——”一陣刺痛襲來,感覺頭皮都要被撕裂了,姜晚本能的攥住她的手腕,怒由心生,聲音更是帶着濃濃的寒意,“放肆!”
她出身魔法大陸的顯赫貴族,母親大人更是魔藥協會會長,除了王族,向來隻有别人對她俯首帖耳,何曾有人敢如此無禮地冒犯她?
也許是姜晚的氣勢震住了林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僅僅這瞬間的遲疑,給了姜晚掙脫的機會。
“放肆?”反應過來的林秀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一撇,發出兩聲冷笑,“真以為你還是那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嗎?”
“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一個罪女,連這裡的勞工都不如,你就是最下等的奴隸!”
“趕緊給我滾起來幹活,裝死裝了一上午,耽擱的活計,誰來給你做?!”
姜晚手捂着還在滴血的右手臂,仰頭微微眯起眼睛,聲音冷靜,“身份低微與否,可不是由你定義的,若論罪責,誰家沒有一兩件見不得光的舊事?你今日踩在我身上作威作福,明日若家族傾覆,誰又敢保證你不會淪落到與我今日相同的境地?”
她頓了頓,語氣驟然轉冷,“至于幹活,你大可不必如此心急,我既然還活着,自然會做事,但若你再對我動手,我可無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姜晚調動着靈魂中的魔力,全身繃緊,警惕着眼前這個婦人。
林秀聽她居然大言不慚的放狠話,冷哼一聲,“牙尖嘴利的小賤蹄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居然還敢口出狂言!你今兒就是說出花兒來,也得給我下地幹活!”
話音剛落,林秀猛地揮起鞭子,想要再度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然而,就在鞭子即将落下的一刹那,姜晚閃電般出手,牢牢抓住了鞭梢。
林秀雙眼瞬間瞪圓,甚至沒看清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你...反了你了?!”她怒火中燒,雙手死死攥住鞭子,拼命往後扯,但鞭子卻像被鐵鉗夾住一般,紋絲不動,她面色愈發猙獰,厲聲喝道,“小賤蹄子!松手!”
姜晚沒有着急反駁,而是靜靜看了林秀片刻,眸子裡一片冰冷,說出的話字字戳心,“林監工,你怕耽誤活計,如此着急的讓我去幹活,卻又故意弄傷我的手臂,你,是何居心?”
林秀在聽到姜晚這過分冷靜的質問後,原本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霎時僵住。
察言觀色,是貴族最重要的社交技巧。
姜晚沒有錯過她這一細微的變化,她步步緊逼,聲音壓低,卻帶着無法忽視的銳利,“你如此賣力地找借口折磨我,卻又不敢太過明顯,你在擔心什麼?還是說,有人給了你特别的命令?”
林秀眼神閃爍不定,額頭上不知不覺間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強作鎮定,粗聲粗氣地反駁道:“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我不過是按照規矩辦事,哪來的什麼命令不命令...”
姜晚嗤笑一聲,打斷她,“按照規矩?什麼規矩?我前日才到北疆,昨日下地幹活,動作雖慢,但并無偷懶,烈日炎炎,想喝口水,卻被你用借口打發,求了你兩句便被誣陷對你出言不遜,若沒人給你命令,你為何不敢正大光明告知别人真相?”
“若是我猜測不錯,你的主子恐怕也不想讓人知道他暗地裡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吧?”
林秀的臉色愈發難看,眼神略顯慌亂。
明明昨天這個丫頭片子還拙嘴笨舌的,怎麼今日竟然變得如此敏銳,嘴皮子也變厲害了許多。
她若繼續糾纏下去,萬一真被她察覺到什麼,可就耽誤事兒了。
想到這裡,林秀心中頓時生出了退意,她強行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聲音也微微柔和下來,“姜晚,我不過是奉命行事,你昨日的确有錯,但...但我确實出手重了點,這樣好了,今日之事,就當個誤會,你好好養傷,活計往後推推。”
姜晚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那就多謝林監工了。”
林秀強裝鎮定地點了點頭,眼神小心翼翼的看向鞭子的另外一頭,見她松了手,這才收回鞭子仿佛躲避瘟疫般逃離了姜晚的視線。
姜晚目送林秀離去,心中冷笑。
林秀走出院子後回頭深深望了一眼,緊了緊手中的鞭子,神色一狠,離開了這裡。
姜晚并沒有為難這個婦人,畢竟...
她前面說的話都是吓唬她的,她根本不知道這人背後的主人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