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竈火微微跳動,夜風拂過屋後的枝葉,斑駁的樹影在屋頂輕輕搖曳,她倚着竈台忽然仰起頭,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點點,遙不可及。
四周一片寂靜,好似整個世界隻剩她一人,被夜色無聲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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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不是單公子,而是他身邊的侍衛,陳三。”時幽跟随在季凜身側,“他們遇到了灰狼群,陳三傷得很重,現在需要大量名貴藥材救命,不過,調取這些藥材需要将軍您親自下令,所以單公子正在軍帳等您。”
季凜神色冷峻,“他今天沒多帶幾個人進山?”
“侍衛營的人來報,單公子拒絕了安排,隻帶了陳家那兩個人。”
兩人交談間,快馬加鞭趕到了軍帳。
木門推開,單天驕獨自坐在議事桌旁,白衣染血,發絲淩亂,聽到動靜,他緩緩擡頭起身,“阿凜,你回來了,我...”
“行了,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季凜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那人既是你從京都帶來的侍衛,情誼自然非比尋常。我可以允許你調取藥材救他,但希望這次的事能給你一個教訓,不要再一意孤行。”
兩人自幼相識。
季凜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不願回到京都,便自請戍邊十年。
而單天驕則是不喜歡家族安排的仕途,随他一起來到北疆,一身醫術深得他家祖父真傳,在軍中幫了他不少。
他不願單天驕出事。
單天驕聞言,緊繃的神情稍稍松弛,語氣中滿是感激,“阿凜,多謝了。”
得到季凜的首肯,單天驕立刻吩咐了下去。
陳三的傷勢得到控制,他這才放下心來。
而另一邊。
被圈起來的農地裡,一把生了鏽的鋤頭自主的在翻地,而姜晚就站在一旁,雙臂環胸,嘴裡叼着一片綠葉子,姿态悠閑。
這時,田埂上傳來動靜,她心中一驚,立刻收起魔法,上前半步握住鋤頭把子,彎腰裝模作樣地開始鋤地。
“诶?娘你看,那邊那塊地怎麼被圈起來了,早晨出去的時候,還是荒的呢,這會兒,居然就有人在開墾了。”這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姜晚好奇,往聲音那邊瞥了一眼。
田埂上路過兩個剛忙完農活的女子,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皮膚黝黑,身形微壯,而另一個則年輕許多,約莫十七八歲,皮膚要比那婦人稍白一些,身材苗條。
許是注意到姜晚的目光,兩人緩緩停下腳步,打量了過來。
“小姑娘,你是新來的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啊?你家長輩呢?”那婦人率先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探詢。
姜晚停下手中的鋤頭,擡眸望向婦人,露出一抹淺淡而禮貌的笑,“我...家裡長輩都不在這裡。”
準确的來說,就不在一個世界。
可這話聽在許燕燕耳中,卻變了味道,她趕忙扯了扯娘親的袖口,埋怨道:“娘,你管這幹嘛?哥哥現在打完獵肯定已經到家了,我們走吧。”
張成慧被她拉着往回走,有些不忍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又一眼。
“燕燕,我看那小姑娘跟你年紀差不多,看着就瘦瘦弱弱的,來這兒幹這等苦差事,若是沒人幫她,日子恐怕不好過啊。”
許燕燕聞言,臉色一變,跺了跺腳,脾氣就上來了,“娘!去年就因為收成不夠,咱家分到的糧食就沒多少,日子本來就過得緊巴巴的,你難不成還去幫一個外人嗎?!”
張成慧拍了拍她的手背,“燕燕,娘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那片地兒不安全,她一個人也挺可憐的,提醒提醒她,也就是張個嘴的事情。”
許燕燕一把甩開她的手,冷哼一聲,“她可憐,我們就不可憐嗎?你也不好好想想,她被分到那個地方,要麼是得罪了人,要麼是背後無人可靠,你若去幫,豈不是惹得一身騷嗎?!”
她心裡窩火,也不管娘親是什麼反應,鐵青着臉,徑直越過她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張成慧被女兒的話驚醒,猛然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燕燕,燕燕!”
姜晚目送着母女倆漸漸遠去的背影,指尖輕扣着木柄,思緒随着那兩人的話語開始翻湧。
聽兩人的話,這地方好像‘不幹淨’。
也難怪。
她跟季凜現在相看兩厭,隻是,這裡會有什麼東西,讓别人避之不及呢?
她緩緩回過頭,望向半坡上的那間小土屋。
屋門口的一條小道向西延伸,蜿蜒分叉,往上是一條通往深山的路,往下則是開闊的農田,土屋孤零零地坐落在這半坡的平地上,屋後的密林遮天蔽日,枝葉交錯的陰影,像是無數隻冰冷的眼睛,虎視眈眈地注視着這孤弱的小屋。
它就猶如一隻待捕的獵物,仿佛下一刻就會被猛撲而下的巨獸,吞噬殆盡。
但在姜晚眼中。
這土屋的位置好啊,往山林走吃肉不愁,水源充足,往山坡下看,視線開闊,還有農田。
她摸了摸下巴。
就是屋子小了點,改天問問季凜,若是她以後都住這兒,那就要好好改造一下了。
須臾。
她收回目光,擦了擦汗,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餓了。
摸了摸肚子,擡頭望了一眼天。
季凜是不是忘記她還沒吃飯了。
算了,還好她有屯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