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鐘,拉文克勞與赫奇帕奇的一年級學生出了公共休息室,匆匆走下台階,來到門前的場地上。午後天氣晴朗,他們快步穿過陽光傾灑的草地,向對面一處平坦的草坪走去。草坪那一頭就是禁林,遠處黑魆魆的樹木在微風中搖曳。
草坪上,整整齊齊排列着二十把飛天掃帚,兩個學院的學生各走到一邊。不一會兒,他們的飛行課老師霍琦夫人來了。
她有一頭灰色的短發,一雙像老鷹般澄黃的眼睛,連走路的姿勢都不由讓人聯想到老鷹。凱莉奧普想,這老師一定是個做事很利落的人。
“好了,你們大家還等什麼呢?”她厲聲說,“快,快,每個人都站到一把飛天掃帚旁邊。”
凱莉奧普低下頭,這些掃帚不知用了多少年,換過多少批學生,她腳下那把掃帚又破又舊,一些枝子都戳了出來。
霍琦夫人在前面喊道:“伸出右手,放在掃帚把上方,然後說:‘起來!’”
“起來!”大家喊道。
她大聲喊了一句,掃帚一下子跳到了她手裡。然而不是所有人都這麼順利,有些人喊了好幾聲,他們的掃帚要麼紋絲不動,要麼隻在地上打了個滾,壓根沒有跳到小巫師手上的意思。就連盧娜也是喊了兩聲,掃帚才服帖地跳上來,仿佛它們也有自己的脾氣主張。
當學生都抓住了掃帚,霍琦夫人向他們示範怎樣準确的騎上掃帚。她在隊伍裡走來走去,糾正他們的握法,盧娜因為握姿不對——她把掃帚尾巴朝上放——被霍琦夫人說了幾句。但盧娜似乎樂在其中,等霍琦夫人一走,她又重新倒轉掃帚,舉過頭頂。
“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很引人注目麼。”凱莉奧普看着她說。
“我是想吸引彎角鼾獸的注意。”盧娜盎然道,“它們都比較害羞,我要試試不同的方法,或許我應該站上去。”
“當心點,盧娜,我可不想看到你摔傷。”經過一天半的相處,她基本可以跟上女孩跳脫的思維。
“但彎角鼾獸又是什麼?”
沒等到盧娜回答,霍琦夫人拍了拍手,讓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我一吹口哨,你們就兩腿一蹬,離開地面,要用力蹬。把掃帚拿穩,不用着急,上升幾英尺,然後身體微微前傾,垂直落回地面。”
“三,二,一。”
凱莉奧普騎上掃帚,用力蹬了下腿,飛天掃帚便緩緩上升,她心跳加速,驚喜地環顧四周,視野越來越開闊,呼呼風聲刮過耳畔。她有點忘乎所以,把掃帚擡起來,又升高了幾英尺,幾乎要與城堡的塔尖齊平。但這還遠遠不夠,她恨不能飛向悠遠的藍天,在城堡上空的雲層中肆意穿梭,再一個俯沖掠過黑湖。凱莉奧普這麼想着,也這麼做了——她騎着掃帚,直沖雲霄。
“回來!孩子!”霍琦夫人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這麼做太危險了!慢慢下來……”
她以為是在叫自己,回過身看,一個赫奇帕奇的小女孩騎在掃帚上想落地,但掃帚卻失了控,載着那女孩東蹿西飛,片刻也不消停。她立刻掉轉頭,俯沖而下。
女孩面色發白,嘴唇直打哆嗦,她盡量與對方平行,伸手抓住掃帚頭,“我現在拽着它往下落,你控制好身體平衡,不要緊張。”
女孩點點頭,兩隻手緊緊抓着掃帚,任由凱莉奧普帶她下去。
兩人平安落地,學生立馬圍了上來,霍琦夫人一臉擔憂地分開人群,攙起受驚的女孩,說道:“我現在把這孩子送到校醫院,你們在原地待着,在我回來之前不許再騎掃帚。”她又看向凱莉奧普,“蘇利文小姐,下課後先别走,我有話跟你說。”
“好的,霍琦夫人。”
她們走後,大家無所事事坐在草坪上聊天。
“那掃帚一定是發了瘋,伊芙琳騎上去時明明還好好的,誰知道它突然就失控了。”
“你看這些掃帚都破成什麼樣了,所以保險起見,我才沒升太高。”
“幸好有那個拉文克勞的女生在,不然我都不敢保證伊芙琳會不會直接摔下來。”
“你們知道那姑娘叫什麼嗎?我有點想認識下她。”
“你幹嘛不自己去問呢?霍琦夫人下課後還要找她談話,噢,但願不是什麼壞事。”
背後一些聲音飄進了她耳朵,她走到更遠的草坪上坐下,仰望天空。不管霍琦夫人等會兒要找她說什麼,她現在一點兒也不在乎,情不自禁的回味飛行的美妙感覺。小學三年級夏天,他們一家人出國旅遊就坐過飛機,那是她頭一回搭乘航班,在上一輩子這是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她興奮得一晚上沒睡好。可真的等她坐上了飛機,發覺也不過如此,起飛和降落都沒什麼感覺,她隻能隔着小小的舷窗看着外邊有限的景色,聽不見風聲,感受不到氣流變化,像是禁锢在一個狹長的盒子裡。騎在飛天掃帚上卻是截然不同的體驗,她想升多高就升多高,想怎麼飛就怎麼飛,她所需要掌握的隻是一把掃帚,而她确信自己能夠做好。
在她發呆的這一陣子,下課鈴聲響起,學生三三兩兩回去了,躺在草坪上的掃帚猶自散發着一種動魄驚心的光彩。哦,她定睛一看,是折射的夕陽餘晖。
“蘇利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