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精準地擰開了某個生鏽的鎖。她看着林聽懸在空中的手,那隻手不再顫抖,不再像記憶中那樣畏縮,而是堅定地等待着。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重疊——當年渾身濕透的她,向縮在牆角的林聽伸出的,也是這樣一隻手。
"我..."她的喉嚨發緊,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我做噩夢...很可怕的噩夢..."
這是數月來,她第一次嘗試用語言描述那片黑暗。詞彙貧乏得可笑,但林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獲得了什麼珍貴的禮物。
"嗯。"林聽隻是這樣回應,手依然懸在那裡,"我知道一定很可怕。"
不是"那隻是夢",不是"别胡思亂想",而是一句簡單的"我知道一定很可怕"。這句承認,像一盞小小的燈,照亮了她一直獨自跋涉的黑暗隧道。
她緩緩擡起手,指尖顫抖着,觸碰到小敏的掌心。溫暖的,幹燥的,帶着一點可可的甜膩。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觸碰,卻讓她眼眶突然發熱。
"我會在這裡。"林聽輕輕握住她的手,像當年她拉着林聽走出水坑那樣,"就像你當初對我做的那樣。"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雷聲遠去。台燈的光暈裡,兩個影子投在牆上,一個依然挺拔,一個不再佝偻,卻奇妙地互換了位置。她低頭看着交握的手,突然發現,不知何時,那一直盤踞在後背的冰冷感,似乎退卻了一點點——就一點點,但足夠真實。
林聽沒有追問噩夢的細節,隻是開始哼一首跑調的老歌,是她們小時候常聽的動畫片主題曲。荒腔走闆的調子,卻奇異地撫平了她繃緊的神經。
在這個雨聲漸歇的夜晚,在溫暖的被窩和可可的甜香裡,在兩隻交握的手傳遞的溫度中,她第一次感到,那片如影随形的黑暗,似乎不再是必須獨自面對的重負。而身旁這個曾經怯懦、如今卻為她變得勇敢的女孩,正用最笨拙卻最堅定的方式,為她點亮一盞小小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