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錯了麼?
萬凝煙頹唐垂下頭,錯過甯夕顔望過來的視線,如同乍然走出深潭的人被陽光灼傷。
她甚至無比熱切的希望甯夕顔說點什麼,哪怕是一句不那麼體面的“想要”,都不會顯得他們如此不堪。
但是沒有。
潮濕的土層被一縷又一縷晨光撥弄開,如同命運無可辯駁的那隻手。
江玄清拂開礙眼的綠藤。
祝漓輕輕松松從平坦些的泥上踏過。
甯夕顔被人牽着。
而萬凝煙……
深一腳淺一腳陷進去了。
——
“這就是你們遇見的事啊……”曆經數種情緒沖擊,樓青釋終于得以在晨光熹微時,推開了酒館大門。
他一腳踩出去,喟歎:“自由的氣息……”
祝漓沒眼看,問他:“你們修士不是經常要閉關嗎?你平日裡研究煉器的樣子,也不像是待不住的吧?這也沒過多久啊。”
“那不一樣啊掌櫃。”
自己決定不出門和被困住的感覺截然不同。
樓青釋正兒八經的吐槽:“你是不知道有些宗門子弟為了進來出了什麼昏招……我懷疑這酒館下面都要被他們挖空了。”
“我知道啊,”祝漓揉了揉耳朵,挑眉,“要不然你以為這種銅牆鐵壁似的防禦怎麼來的?”
當然是有人做過。
走地下的,走天上的,還有人不進魂進的……最為熱鬧的時候,她一開窗就能和爬上來的傀儡大眼對小眼。
哦,還有走縫的。
祝漓:“腦洞之大無奇不有……好了,之後總算是能消停會了。”
“祝掌櫃!”
話還沒落地,一個抱着小包袱的修士就從另一邊山坡上跑了下來。
腰間挂着“靈霄宗”的令牌,身邊還跟着一個面熟的姑娘。
一見到祝漓,那姑娘颔了颔首,滿是歉意:“實在抱歉,最初是我主動要替你去靈霄宗尋人,沒想到走到半途就把這件事忘了,還是聽到了甯家這件事才猛然想起來。”
“啊,”祝漓眯了眯眼,将人從記憶裡對上了号,“是你啊。”
她沒有接受這樣的歉意,緩聲道:“我本來也沒想着能把人叫過來,甯家弄那一出就自然會先做好準備。”
差人上去無非是穩定圍觀群衆的心罷了,靈山腳下,甯家人也不敢做出傷害普通人的事。
“這樣說起來,若不是幫我,你也不會被抹去記憶,”祝漓思襯片刻,溫和向對方提出了邀請,“要進來喝一杯麼?我請。”
“我親自調酒,幫你舒緩神經上的疲倦……就當是對你的補償。”
那姑娘愣了一下,本也不是什麼矯情的性子,沒多想就點頭答應了。
“祝掌櫃——等等啊。”
眼見祝漓就要直接進去,跟來的修士趕忙叫停,又晃了晃手上的小包裹,無奈道:“甯夕顔是您手底下的人吧……她當初被甯家人抓了,有個女子上山來找我們求助,這是她給送的東西。”
江玄清想到了一個名字,順手将包袱接過,一層層展開整齊的折痕,不少還散發着泥土清香的藥材赫然出現在眼前。
“是秋娘啊,”祝漓示意江玄清将東西先收下,又問了一句:“那個找上你們山門的女子可有受傷?”
“那倒是沒有,”靈霄修士撓了撓頭發,說:“她說什麼也不肯把東西帶走,但這件事本就是我們靈霄宗應該處理的,甚至還沒幫上忙……就想着把東西還給甯姑娘。”
“夕顔去找秋娘了,東西我們收下了,”祝漓表示理解,在那個節骨眼上,甯家絕對不會自己給自己遞刀子去傷害一個有些名聲的與醫師,秋娘沒和甯夕顔一起被抓走,定然會想法設法找人來救,這附近宗門,也就靈霄宗名聲還好一點了。
見她點頭,靈霄修士站在原地沒走,又提到一件事。
“甯家已經被三宗介入調查,新家主送出了關于‘禁術’的所有研究資料,宗主說了,一定會秉公處理,若是酒館有空閑,也可以上山一起參與決議。”
參與決議……說得好聽,也就是旁觀一下沒什麼決定權的麻煩事。
祝漓敷衍應了一聲,對宗門和世家的争鬥顯然沒什麼想法。
來報信的弟子悄悄松了口氣。
“還有一件事,”令人疲倦的聲音再一次拉住了祝漓。
祝漓皺了皺眉,心想這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剛想拒絕,就聽見對方倒豆子一樣,突然加快了語調。
“佛宗的少宗主來了,恰好趕上這個時間,宗主忙的脫不開身,希望您能和他見上一面。”